因为国朝大动荡,先帝太子等人很快下葬,举办皇长孙的登基大典。
以及,册皇后大典。
皇长孙和皇后的大典也是一起办的,按理说这也不应该,但邓弈和谢燕芳都要这么办,朝官们反对也没用——如今这朝堂,邓弈被皇帝托孤,手握玉玺虎符,谢燕芳则是皇长孙唯一的亲人,杨氏被三皇子屠杀将尽,赵氏被诛九族连根拔起,朝中一多半的官员纷纷向东阳谢氏攀附。
两人一个斩钉截铁,一个含笑不语,半个朝堂都沉默。
天不亮的时候,楚昭就开始装扮了。
相比于皇长孙,齐公公更担心楚昭这边,皇长孙从小在皇家长大,礼仪规矩深入骨髓,所以他特意抽空跑来这边看。
殿内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林立,齐公公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中的女孩儿,女孩儿正在梳妆,身上还穿着简单的宫装,但她坐在那里,姿态端庄,神情自若。
她看着镜子里,眼神还有奇怪,似乎走神,但又双目凝神,不怒自威。
那一刻,齐公公莫名生出她就是皇后的念头。
那女孩儿敏锐,抬眼看过来,见是齐公公,略有几分阴郁的眼神瞬散,浮现笑意。
“阿羽可好?”她问。
齐公公忙施礼:“都好都好,小殿下担心您,催着老奴来看看,如果老奴不来,他自己就要跑来了。”
楚昭一笑,视线在桌案上扫过,拿起一碟梅花糕递给齐公公:“这个我吃了,觉得刚刚好,不腻也不干,让他吃几口,其他的也不敢多吃。”
齐公公应声是双手接过。
宫女此时捧了各色朱钗以及凤冠过来。
楚昭抬手制止:“先更衣吧,梳好了头,再更衣容易乱,坐卧也不自在。”
宫女们应声是,宫妇们在一旁也半句不多说。
齐公公忍不住再看楚昭一眼,这话奇怪,总觉得像是以前装扮过似的,不过也可能是女孩儿们装扮的经验。
不过,能在这种时候记着经验,关注自己舒不舒服的,很稀奇。
这女孩儿真是——齐公公心里很佩服,不由想到那一晚,女孩儿抬手就抽刀杀人,再想到女孩儿的父亲,楚岺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不也沉稳如山,也没什么稀奇。
齐公公收起视线,捧着梅花糕告退了,楚小姐这里不用担心,他还是安心去照看皇长孙吧。
楚昭看到了齐公公的眼神,但也不在意,她环视一眼大殿,再一次走进这里,她不想也懒得让自己装陌生人。
她又看了眼四周垂目乖巧的宫女宫妇们。
那一世她册封皇后的时候,可没少被折腾。
这些宫女宫妇太监们也没有这么乖巧,瞧不起她这个无名之辈边郡之女,动不动就说这是规矩,而她呢,也战战兢兢,唯恐给萧珣丢脸。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看着镜子里穿上皇后礼服的自己。
规矩,规矩都是主人定的。
而这一次,她是这里的主人。
阿乐深吸一口气,听着四周奏响的乐声,不由看了看另一边的小曼。
“小曼。”她低声唤,“你别紧张。”
宫女装扮的小曼看她一眼。
就算是皇后册封,小曼也跟在楚昭身边,和阿乐一起负责捧霞帔,按理说这是应该由资深宫妇担当,毕竟是不容出半点差池的重要场合。
也有宫妇提出了,但小曼一口咬定不行。
“越是重要的场合越危险。”她说,“我们就是经常在重要场合做事的。”
宫妇被说的一愣,危险?是指走错了,走慢了,失手扯坏了东西,这种危险吗?还有,她在重要场合做什么事?
楚昭笑了:“无妨,就让她跟着吧。”
听到楚昭这么说,阿乐立刻也要跟着。
宫妇们还能说什么,这位名不经传的楚小姐在皇城里,被先帝钦封,被小皇帝日夜依偎,被齐公公恭敬以待,能与太傅邓弈对坐,能跟国戚谢三公子详谈,她走出去,皇城的禁卫俯首行礼——
就算这位小姐真在册封大典上出了差错,谁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