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又吃了杯酒,他祖上是商家出身,如今北宋风气宽容,文人们可不怕被钱侮辱,见有人用钱要收自己的字,李蓉哈哈一笑道:“多谢美意,只不过这幅字在下要送与姐夫大人。”
一直站在人后静立的苏锦南听了将眉头皱了皱,并不理会,按理说他这样的商户并没资格来赴官员们的宴席,但一来与侍郎大人旧交深厚,二来耐不住李蓉的相邀,只是他一向深居简出,与在座的各位不熟,再加上拒人千里的神情,所以一直在一边慢慢吃酒,与这热闹毫无干系一般。
李蓉几步过来,将字往他手里一塞,也不说话转身又与众人说笑去了,苏锦南嘴边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将那字打开看了看,待看到一句“坠髻慵梳,愁蛾懒画,心绪是事阑珊,觉新来憔悴,金缕衣宽。”心有所感,不由暗自念了出来,心道不知她此刻可是如此?眉间上添了一丝忧虑,猛听那边一声哄笑,就见李蓉大步走出来,笑道:“待我取了腊梅来,大家作词为兴。”说着拐过山石而去。
李蓉走过隔门,望着眼前盛开的梅林,先是赞了声好,便信步而去,逐一而看要找那好枝梅,走进花深处,却见艳艳花树下的石板上斜倚着一女子,知道这边是侍郎宴请女客游玩的地方,待要回身避了,见那人翻个身,将面容呈现于面前,意是醉酒酣睡的林赛玉,只见她紫绫袄儿玉色裙子,因躺着裙边露出一双白绫绣梅高底鞋儿,头上戴着金镶分心翠梅钿儿,又攒了许多花翠,显然精心打扮过的脸在酒意的熏染下,越显得朱唇红馥粉脸白腻。
“我的天。”饶是穿行花丛无数的李蓉,也被这一副醉酒卧梅图惊得瞪大眼,口中低呼一声,看这妇人身边无人,便几步走过来,这妇人只是酣睡并无察觉,“我就知道,我何曾看走过眼。”李蓉矮身俯下,细看这妇人,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却触到一滴未干的泪珠,眉间便一丝心疼,低声道,“可是觉新来憔悴,金缕衣宽?别怕,日后,自有我疼你。”
这时听有脚步匆匆而来,忙站起身,低头看见妇人袖口掖着一锦帕,顺手拿了几步走开隐入花树丛中,随手折了一枝梅回去不提。
阿沅绕过花树看到躺在石板上的林赛玉,舒了一口气,一面回身狠狠戳了哭丧着脸的英儿一下,说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英儿都要哭出来了,嘟囔道:“我尿急,才走开一步,谁知道夫人就不见了。”
阿沅伸手摇着林赛玉一面回头瞪了她一眼道:“尿到裤子里也不能走开,这是什么地方,怎能丢夫人一个人?况且她又吃了酒,你们夫人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耍了酒疯你们刘家的脸就丢尽了。”
一行说一行摇林赛玉,林赛玉这才醒了,也不知被阿沅说教的,还是受凉吃了风只觉得头疼的厉害,阿沅说了声该,让你吃酒!到底担心,忙扶着归家去了,到了家也没敢往刘氏屋子里去,和英儿扶到屋子里睡去了。
林赛玉换了家常的衣裳,闭着眼一头栽到床上,只觉得头晕目眩,听阿沅在一旁乱翻衣裳一面问道:“你今日带了那个新做的帕子,怎的不见了?”林赛玉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许是掉哪里了,一块帕子,没了就没了,我绣的那样子,也没人捡。”阿沅数落几句,只说要去侍郎家找找,林赛玉也不理她,一头睡了过去。
隔日醒来,觉得满室的日光刺眼,还没闭眼刘小虎就坐了过来,挡住了日光。
“娘子,怎么又吃多了?”刘小虎一脸担忧,伸手抚着林赛玉的脸,“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赛玉便牵强一笑,摇头道:“宴多了,我的酒量也长了,你不也是如此?原本滴酒不沾,如今也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