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好就能收成好?这才是笑话!那云苔本就是野生之物,把它供到肥田里,仔细烂了它的根!”林赛玉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理他,擦过身就走。
苏锦南被她说的一愣,看那妇人挺着背走过去,迟疑片刻,让那小厮牵驴在身后慢慢跟着,自己忙追那妇人,也不说话只是跟着慢慢走,走了一时,才道:“我,家母做事荒唐,我都没脸上门见你,原本该亲自赔个不是的……”
林赛玉听了鼻头一酸,闷闷道:“不荒唐,我才是荒唐,你们都该离我远远的才好。”说着那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忙抬胳膊去擦。
苏锦南听出她语气带着哭意,顿时有些无措,觉得是因为自己娘当众给了她难看,她心里有气,又似乎不仅是如此,再不然是因为自己没及时来赔礼?想到这里只把心跳了两跳,她会这么在意自己?
想起当相互李氏在世,也常常这样动不动就哭,也不说为什么,只哭的他一头雾水,只能去跟娘吵,吵来吵去哭的越来越多,吵得也越来越多,要不然,再回去跟娘吵一回?但又想家里几个丫头都说那一日详情,知道这个妇人看着一贯好性,嘴头上可是半点不吃亏的,娘只怕在她跟前占不到便宜,何况听说还没来得说话,就被宣圣职吓跑了,只得带着几分焦急的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如是,我哪里不对,你就说,我……如是谁给你脸色看,我自会处理了他……”
林赛玉憋了一晚上的气,在这野地里哭了起来,心里好了许多,此时听苏锦南在身后惶急的说出这话,知道他误会了,不由扑哧笑了,将眼泪抹了抹,说道:“不碍大官人的事,是我自己心里不自在。”
苏锦南见她笑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由赶着几步走近她,看到她眼眶微红,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只是眉间依旧蹙着几分愁意,不由说道:“你们妇人家动不动就哭,可着实难猜。”
林赛玉抬头见他微微蹙眉,一脸无奈,见惯他日常面无表情,如同七老八十一般,实际上,这大官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岁而已,便笑道:“我们妇人家见了花也哭得,见了草也哭得,高兴也哭得,生气也哭得,你要是猜,只怕十个心眼也猜不过来。”
苏锦南被她的话说的一笑,这妇人身上淡淡皂荚味传入鼻息忙退后几步,隔开距离,摇头道:“有什么话不好说,偏哭。”
听得那妇人在前哼了声,道:“词不达意!”看着妇人脚步轻快在前行走,不由笑意更浓,慢行跟去,路旁青山隐现,绿树成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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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思身家苏官人有心难言
如今的时节,只有清晨那一刻有一丝凉风,林赛玉于苏锦南走了一路,衣衫已经被汗隐隐打湿,幸好野地四野开阔,一旁有多些古树,搭下许多阴凉。
“大官人,你坐在这里吧,仔细被晒了。”林赛玉回身指了指,抿嘴一笑,自己却走向没有偏点庇护的地里,前几日她已经锄好了一半,现将枯了的草拢在一起锄了出来。
苏锦南站在树荫下,见她行动自然利落,那句你也不带个帏帽就咽了下去没说,看着身后一大柳树长得好,想了想便伸长胳膊扯了许多树枝下来,按照记忆有些笨拙的编了起来。
林赛玉清理完旧日的草,用袖子抹了把汗,拿锄头一行一行锄去,口中不时对苏锦南说上一两句闲话,问全哥可好啊,苏锦南答道去他外祖母家了,一面看着手里编的像模像样的帽圈,迟疑片刻还是起身走到地里。
“再等一刻,日头就起来了。”苏锦南递过去,看着那妇人微微诧异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恍然记得是这样做,做的也不好。”
林赛玉低头看着递过来的有些散散的树枝圈子,不由扑哧笑了,感激他的细心,忙接过来,抚着头戴上,仰脸冲苏锦南一笑道:“大官人这双算账的手,做成这样不错了。”
她仰着头,整张脸都陷在枝枝叶叶的柳圈子下,笑意盈盈,露出细白的牙齿,眼睛因为哭过带着些微肿,此时眯成一条缝,带着不曾见过的一丝风情,苏锦南只觉得心跳到嗓子眼,方才递圈子接触到那妇人手指的热气,沿着手臂一直热到心里去,想到这几日,日日听说谁人到了她跟前说亲,谁人又送了什么过去,谁人家的公子跟她多说的几句话,自己身在店铺里,心里如同烧了热油一般难受,有时想干脆就过去挑明了问她,待将脚步迈出门,又觉得自己这身家有何资格跟她说去?商贾,丧妻,有子,母也曾上门闹去,人家放着堂堂几品夫人不做,来做自己一个商贾的填房?
这样想着,似乎一盆凉水浇了下来,浇灭了心里的热气,冲那妇人牵强一笑,转身慢慢走回树荫下。
林赛玉看他脸色突然变了,不由吐吐舌头,暗道,连个玩笑也开不得?看那苏锦南撩起衣裳,在大树下席地而坐,并没有气恼而去,心里松了口气,又开始手里的活,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不外是今年的收成,雨水,种些什么好,苏锦南凉了心,又慢慢的回暖,认真听妇人说话,虽说听得不太懂,但也觉得蛮有意思,不时问几句,这让林赛玉兴致更高,拄着锄头,说道:“其实种活都简单,就跟做饭一样,做熟都能做的,但做好就不容易了,如今天下人最爱跟风而起,说道云苔能榨油大家都跟着种去,但明年收成倒不会增长太多,百样地养百样物,你们江宁这里,五月高温,最容易让云苔避暑,别看你们这里种的多,只怕将来还不如其他地方收得多,大官人,你若信我,记得到时别在这里等着,外地客商进来,你就往外地去,肯定大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