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对于他们的寒暄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在出神。

然而,当馥碗在高旭明的提醒下倒了一杯热水,走到她面前,把水杯递过去的时候,女孩原本没有焦距的灰色眼睛忽然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力,变得生动起来。

她仰着头,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眉眼孤傲、眸色干净的男孩,本以为已经干涸死去的眼睛忽然又凝聚了心头滂沱不去的大雨,源源不断地化为泪珠,滚滚而落。

病房里霎时寂静一片,没有人再出声。

馥碗安静地直视着满脸泪水的女孩,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对方到底哪里“脏乱不讲卫生”,更没看出这个哭成狗的女生有攻击人的能力。

这个人比秦旧念要弱得多。馥碗想了想,把兜里那条专门备着擦猫的蓝色手帕抽了出来,递给对方。

他的黑猫喜欢蓝色的手帕,馥碗没事都会带着一条,偶尔他爹顾晏带着猫来看他,馥碗就会拿着手帕认真擦猫爪子,没泥了才抱。

猫是他在意的,所以这条手帕也是重要的。

但是,馥碗想,可能一个想死的人,会更需要它,一条带着温度的手帕。

然而秦泠在看到那条似曾相识的手帕时,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她本来已经放弃了所有争辩的机会,也没有打算把过去的一切挖出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

可是这条手帕,点燃了她仅剩的那一点点渴望,每次想要自.杀时拉着她回头的渴望。

她抖着手把手帕接了过去,紧紧攥住贴在心口,然后朝少年弯下了腰。

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馥碗却盯着她,忽然问:“你想说什么?”

他记得秦旧念痛苦的姿势,秦旧念每次想起死去的女儿时,都是这副样子。地牢里的改造人多多少少都有这种表情,通常都是……积压了太多不甘和痛苦,却说不出口才会这样。

秦泠的确有倾诉的欲望,就是这点渴望撑着她走到现在。

陈一言偷偷摸摸地探头瞅了瞅,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了过来,馥碗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塞给秦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