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多,又有来电。
急救室外只剩三人,冯丽娟、李月妮,还有后半夜赶来的蔓姐。冯丽娟侧躺在排椅上,愣愣地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蔓姐没有化妆,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打着电话,声音轻却稳:“……对,帮我盯着,哪里有消息你帮我压住……”
李月妮走开两步,接起电话:“纪先生。”
“他还在里面?”
李月妮轻轻地嗯了声,听见那边风声很大,像是开了车窗。
“我现在赶最早航班回去,有什么情况,请你微信及时告知我。”
得了保证,纪肖鹤才挂断电话。
他们最终没有驱车返回虹城,那样耗时太久,只是赶到临市,订了最早班的飞机。
此刻下了高速,转道走城内公路去机场。
冬日昼短夜长,天色还是暗的,路灯顺着路延伸出去,望不见头。
路上车辆寥寥,街边的早餐店已经开门迎客,门口的笼屉累得老高,白色的汽散在晨风里。一辆环保电动三轮车泊在路肩下,环卫工在扫前天的落叶,腰上系的扬声器里放着一首耳熟的老歌。
胃里又扭紧了。
目光所及皆为人世间,而他爱的人,已经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九个小时。
第37章
纪肖鹤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人身上,看他前倾着去拿遥控器。
电视画面是模糊的,可他却知道他在找什么电影,他感觉自己在笑:“恐怖片?不怕了?”
“我像是怕的人吗?”余冉这样说,然后握着遥控器钻进他怀里,看起来还是怕的,脚都搁沙发上来了。“快,被子给我。”
身上凭空一重——
纪肖鹤睁开眼,眼前一阵花白,只好再闭上。
他近二十四个小时没睡,好容易阖了眼,可心浮气躁,睡不稳,连毯子盖身上的动静都能将他惊醒。太阳穴的筋抽抽地跳,耳边是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勉强能听见唐助劝他再休息会儿的声音。
纪肖鹤没有理会,缓过劲来,先看微信。
置顶的消息停留在昨晚七点三十七分。
J:在做什么?我在吃饭。三天后就回去了。
他心口窒闷,沉沉地换了气,往下看。
李月妮没有发消息来,这意味着人还在抢救,生死结局未定。
十一个小时。
佛家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在这个十一小时里心如火灼,身如坠冰,结结实实体悟了。
直到下了飞机,赶去医院的途中,才收到消息,说人救回来了,已经转入单人ICU看护。
唐助察觉到异样:“老板?”
纪肖鹤的眼镜摘了放在膝上,掌心撑着额,看不清表情,半晌,才见他缓缓地摇了头,示意无事。
病房外只有个卷发女人守着,纪肖鹤认得她,见过照片。
对方也看见了他,从排椅上站起,冲他点头:“纪总,久仰。我是方一蔓,是余冉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