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完全想不起来体面这件事了。声嘶力竭到嗓音嘶哑,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帐都和父母结清一般。
齐母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来。
在齐卫东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和丈夫因为工作繁忙的关系,曾经把他寄放在苏凡瑜家一段时间 ,原本是担心保姆趁家里没人苛待儿子,却没想到,他在苏家过得乐不思蜀,甚至不愿意回来了,还扬言“我想让苏凡瑜爸爸妈妈做我的爸爸妈妈。”
她和丈夫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异常生气,接回孩子后,便再也不让他和苏家接触了。被强行带回家,齐卫东狠狠哭闹了几天,还大病一场。好在,可能是烧迷糊的缘故,病愈后,他就不再记得这段事了。
饶是如此,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仍喜欢把苏凡瑜当成是反面案例,告诫、教导儿子被父母溺爱就会软弱无能的道理,一方面是想潜移默化地让他对苏凡瑜一家感到抵触,另一方面
他们以前果真是这样想的。
这几年接触下来,她其实隐隐有些喜欢上了苏凡瑜这个孩子。
他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被父母宠成了一个废物草包,相反,他写作拿过奖,临危受命也努力将公司维持到现在,还有着他们全家加起来都不够的耐心和温柔。她甚至真的想过,要是他们就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只可惜,他们明明给了苏凡瑜机会,他却自己放弃了。
她心里本有些对儿子的愧疚,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正打算随便退让一步、说几句软话哄哄儿子,却听到齐父勃然大怒道:“混帐东西!就是太宠你了才让你得寸进尺!”
大概是想说的话、想生的气都已经消耗干净了,齐卫东不怒反笑,“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这个混账,还是不要出现在家里碍你们的眼了 。”
齐父猛地站了起来。红木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噪音。
“好啊,你有样学样是吧?苏凡瑜教你的?”他指的是苏凡瑜的母亲和家里脱离关系私奔的事。
“关他什么事?”齐卫东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却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你就是受他影响太深!”齐父恨铁不成钢,“他这个人极有城府,你被他捏在掌心里玩弄还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呢,别到时候被骗地什么都不剩了再哭着回来 。”
他以为自己的话就算不能完全镇住儿子也会至少让他产生迟疑,没想到齐卫东听完后,笑意更深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巧了,你知道谁也说过一样的话吗?”他甚至还有兴致卖关子,见父母皆是一脸茫然,才施施然道,“苏凡瑜的外公外婆。”然后再次自问自答,“你们知道说完这话以后的结果吗?他们一辈子都没再相见,时隔几十年后的最后一面,便是生死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