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迎新活动吗?你可以去争取一下名额,老带新。”
“老带新我哪够格,够格就冲了。”
话题在这里终止了,两人顿时都笑了。
电梯到达该楼层,梯门在“叮”的一声中开启。
里面站着副驾梁一行,电梯门打开后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单屹,梁一行积极地打了个招呼。
两名正抬脚走进电梯的空少顿时回头,看见单屹,挤出一个笑容也喊了声单机长。
单屹端着咖啡走进电梯,与梁一行笑着回应了声,随后抬眸看向两名空少,随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一行跟单屹飞很多回了,自然相熟。
电梯关上后两人随意攀谈,话题免不了去到了那两个新飞身上:“今天新飞报到,她们谁来带改装单机长收到风么?”
两个男乘务站在角落,下意识朝单屹看了眼。
单屹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后说道:“其中一个暂时由我来带。”
梁一行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单屹,笑了一声:“可以啊,那北航女机长指日可待了。”
两名空少闻言明显都随之一愣,暗自对视了一眼,目光落在光亮的电梯门上,单屹板直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外露。
两人出电梯时,单屹侧过了身,两人礼貌地和单屹两人告别,单屹垂眸,不言一语。
机组大楼与行政大楼间的一道玻璃连廊,单屹手上端着咖啡与一个文件夹,往魏易的办公室走去。
魏易看见来人挑了挑眉,示意对方随便坐,随后靠在大班椅上挑挑下巴:“跟你的人碰完面了?如何?”
单屹在坐下后就将颜安的那份履历放到了桌上。
魏易一看,皱眉:“别跟我说,才第一天你把我这个女飞给挂了。”
单屹:“挂了挺好,清静。”
魏易:“多少只眼睛盯着呢,你要是给我第一天就把人给挂了,那才叫不得清静。”
单屹不置可否。
魏易与单屹年龄相仿,两人作为多年的好友,性格却大相迳庭。
此时魏易靠坐在大班椅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与单屹看似随意闲散地说着些有的没的,仿佛所有事到了他身上都变得无关紧要。
但北城航空的太子爷,在外头是只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嬉皮笑脸,可本质始终是野虎。
魏易是个商人,慈不掌兵,善不从商,这位太子爷没点能耐,怎么年纪轻轻就坐得稳这个位置。
魏易:“说说?你看人一向很准,你手上的这个女飞如何?”
单屹实话实说:“有待商榷。”
魏易闻言长长地“哦?”了声。
单屹是个历来说一不二的人,在他身上,似乎还从来没有什么是模凌两可的,魏易饶有兴致地问:“要怎么商榷?”
单屹:“明天安排上一趟模拟吧。”
魏易:“想考什么?”
单屹:“飞降,安全着落”
魏易闻言,顿时笑出了声来。
安全着落这四个字,可轻可重,但落在单屹嘴里,就不会是风平浪静的四个字,但单屹要考人,他没有意见。
魏易:“到时给我个结果。”
单屹:“今年的两个女飞,你打算只留一个?”
魏易闻言意外地“噢”了一声,那种隔岸观火的语调:“传到你那了?”
魏易笑着耸肩,一副隔山观虎斗的姿态,没有明确回应。
单屹无声挑了挑眉,笑了笑,懒得说话。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单屹手上的咖啡还微烫,他站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问:“我记得国内航线的空乘主管是陈源?”
魏易“嗯哼”一声,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单屹随意地开口:“跟他说如果他不整顿好他底下人的风气,就别飞我的航班了。”
魏易闻言起了兴趣:“怎么回事?”
单屹不太在意地耸耸肩:“就这么回事。”
哟。
魏易看着单屹离开的背影,陈源底下的人踩到这货哪条尾巴了?
太子爷眼睛闪着好奇的精光,高高挑了挑眉。
今年的新飞塞满了半个培训室。
所有人各自与各自教///员照面后统一集中在这,开始新飞改装第一天培训。
第一节课时只是关于企业文化和制度的普及,更大的意义是新飞间的第一次照面。
颜安与王郦安两个女飞一个坐到了首排,一个坐到了最后,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培训的氛围轻松,底下的人都在彼此熟悉,两个女飞却似乎不大入流。
王郦安少话,孤傲独自地坐着,有时讲师或别的新飞与她互动她也只是平淡地回应。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你来我往间便觉得王郦安这种性格欠点意思。
颜安有问必答,却心不在焉,像一个上课走神的学生,有时恍惚皱眉,有时懊恼叹气,明明一个骄阳明媚的小姑娘却像怀了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庄栋梁口直心快,他坐在颜安的隔壁,问对方:“飞四休二你还不满意吗?怎么这也叹气?”
颜安朝他摆手:“我这是怕我改装不过,飞都飞不起来。”
庄栋梁听了就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呢:“都是能从航校毕业的人,改装不过这么些年也只是极端个例了,你别这么紧张。”
颜安听了又摆了摆手,示意:你不懂,你不懂。
颜安满脑子都是单屹最后那一句,落在我的手上,你运气挺差。
颜安此时觉得她运气不是挺差,是差顶了。
看单屹的态度,明显没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念头。
单屹穿上了那套制服,直接换了个人。
冷漠、无情、刚硬,重点是带上那股打架时拳拳到肉的狠,整个人都浸泡在黄泉里,颜安有一种落在他的手上,她会被抽筋剥皮生吞活剥的惊悚感。
颜安在这一节课上,将目前的境况掰开了揉碎了摊开在平面上,得出了个总结:色字当头一把刀。
——报应来了。
培训课结束,颜安愁云惨雾地将那本飞行员手册连同民航管理规章一同塞进包里,接着转场,继续上课。
一天下来,颜安疲惫得只想立刻打开手机问阿man这个情场老手支支招。
新飞们三三两两地离开,颜安正掏出手机,梁一行在门边敲了敲门,颜安抬头,对方视线精准地落在她和王郦安身上。
梁一行:“颜安是哪位?”
颜安不明所以,举手:“我是。”
梁一行点了点头,朝她招手:“出来一下。”
颜安出去时经过王郦安的桌,对方朝她看了一眼。
梁一行穿着飞行员制服,肩上三杠。
颜安:“师兄找我?”
梁一行:“顺路帮单机长带个话。”
颜安顿时夹紧了尾巴:“诶好的您说!”
梁一行被这小姑娘的反应逗笑:“也不用这么紧张。”
“明天早上九点,单机长带你上一趟模拟机,基本安全飞降,对新飞来说应该也不难?放轻松。”
基本安全飞降?颜安闻言还是皱了皱眉头。
新飞进入航司改装,先是新雇员培训,讲规章制度,再是地面训练,讲理论,结束后上实操,初始训练,最后建立航线经历,跟着教///员飞。
按规矩来,上模拟起码要完成地面训练后,模拟结束就是正式飞本场了。
这才是第一天,单屹要她明天上一趟模拟机?
颜安:“全部人都要吗?”
梁一行:“不一定,看别人的教///员需不需要。”
肯定不需要。
但颜安只敢默然地点头。
颜安心不在焉,她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皱着眉头给阿man发道:姐妹,我玩出火了,快支招。
颜安的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边上,早上的时候,隔壁停的是一辆银色小轿车,此时却换成了一辆黑色suv。
这车从头黑到了脚,连车头隔栏和轮胎钢圈都是黑的,黑得极致,低调又霸道,像黑夜里匍匐的一匹狼,野极了,真是好看。
要是放这之前,颜安肯定会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用手再摸摸,赞一句,真是帅得要命。
但现在,颜安完全没有这种兴致。
她此时看着那辆suv,嘟囔了句:“开这么霸道的车,人也这么霸道,贴得这么近,还让不让人开车门了?”
话刚落,那车的车头灯便闪了闪,身后传来声音:“只要是正常人,这距离谁都开得了门。”
颜安顿时乍寒,一回头,人立刻被钉在了原地。
单屹手握着车按钮,机长制服的衬衣钮扣端庄严肃地系到了最上一颗,在昏暗安静的停车场内人显得煞气更浓了。
颜安那身寒气又冒了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喊对方什么。
她嗓子一凛,朝对方露出一个狗腿又谄媚的笑,喊道:“单机长。”
单屹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用魏易的话来说,就是一张死人脸,要是遇上这货心情不好,那张死人脸能把鬼吓跑。
颜安也想跑,但她腿软。
颜安历来嘴牛胆子怂,但却有根不怕死的反骨,反骨硬邦邦,时不时就冒出来抽打一下她,但这根反骨似乎也怂了,一根骨头而已,这个男人硬生生就能折断。
单屹置若罔闻地绕过颜安的车,那种疏离感昭然若揭。
颜安咽了咽口水:“单机长,您慢走。”
单屹却在对方的这声慢走里真就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她的车头前,转头看向她。
单屹的眼睛漆黑如夜,但眼神却始终蕴藏力道,就像对方打架时的那道劲,如有实质,燃起火苗时风吹可燎原,刮起寒流时,万里也可以成冰,
颜安便是在这股寒流中定住了身子。
这个男人,是一道真正的禁忌,严丝合缝,透不出一丝火苗。
“?”
颜安瞬间哑了火。
单屹站在原地,平淡丢出一句:“忘了。”
颜安:“嗯?”
单屹手动了动,颜安视线随下,看着单屹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继而从里抽出一张纸币,对方手指夹着那张一百欧元,轻飘飘地压在她的车头盖上,声音夹冰:“物归原主。”
单屹在颜安诧异的表情中勾出一抹及其冷淡的笑。
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