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那朵笼罩了南延小半个月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些,稀疏的阳光从稀薄的云层缝隙中洒落。
裴茵与单屹并肩而行,在盘山路的转弯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颜安和秦赫,朝单屹说:“那个华航的秦赫对你的徒弟有意思。”
单屹偏头,远处秦赫正低着头对颜安说话,单屹脚步不停,片刻山体便遮挡住了视线,单屹将视线撤回。
单屹事不关己地说道:“联谊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裴茵:“那你跟我来的意义是什么?”
单屹:“凑个热闹?”
裴茵闻言就要笑:“你妹妹在家族群里都发通告了,说跟你打电话听到你大半夜跟一个女生一起,那女生管你叫单机长,是颜安吧?”
单屹懒得解释了,没有回话。
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颜安对单屹有内点心思,还都摆在了脸上,就是似乎心有些野,定不定得下来还未知。
裴茵转头看向了单屹,但至于这个男人怎么想的,裴茵看不透彻,但也还是能摸到点皮毛。
以单屹那种孤芳自赏的性格,要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人或什么特殊的事,联谊这个东西,单屹压根就不会来。
裴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颜安看上去似乎对你有点意思。”
单屹笑了笑:“有点意思?”
裴茵:“就是喜欢你。”
单屹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一个心浅的人,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颜安心浅,浅薄得明目张胆,玩心重,及时行乐,冲动型人格,想要什么就立马动身去做,为一时冒起的兴趣能奋身,成败都不要紧,因为并不上心,难动真。
这样一个心浅的人,什么是喜欢不喜欢,大概自己都并不知道。
裴茵闻言挑了挑眉。
颜安性子是野,心也野,但人却真,不装模作样,一切都随心。
裴茵似乎听出了单屹的话中话,她笑道:“我保持中立,但作为女人还是得说一句,别低估一个女人的真心。”
这时后头传来脚步声,单屹与裴茵回头,看见秦赫两阶两阶地跨步往上走,单屹朝秦赫身后看了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裴茵有些诧异,往秦赫身后看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颜安呢?下山了吗?”
秦赫摇头:“颜安好像有点缺水,看着脸色有点差,我跑上去看看有没有挑夫卖水的。”
单屹眉心一顿,开口:“我下去看看。”
秦赫点头,正要继续往上跑时,裴茵朝他招手喊不用,她笑着看向单屹的背影,说道:“没事,不用跑了,他身上有水呢。”
南延气候潮湿,山间树梢石梯都是水汽,湿答答的,北风也吹不干彻,鞋子踩在深灰的山路上发出沉重又黏糊的声音。
单屹一路往回走,转过两个弯,便看见山下不远处坐在阶梯上的人,缩着身体,头靠在铁栏杆上。
单屹眉头一顿,对方正好转头朝他看了过来,隔了远,那张脸煞白煞白的被拥簇在山间水雾里。
单屹在颜安眼睛眯起的时候,跑了起来。
山间风劲,颜安正觉得冷,便被裹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颜安头晕,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五官是模糊的,但气息她熟悉。
此时的颜安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了。
中午的羊她一点没碰,但没准该是串味了,水煮牛肉?或者酸菜鱼,烤羊的油或者任意一人夹菜时不小心掉下的碎肉混进汤里,无从考究,但她这个过敏反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比她初中那时的症状,现在的幸好并不严重,没瞎,就是高度近视的样子,头晕,但也还有知觉。
单屹问颜安怎么样,她还能笑:“食物过敏,腿软、无力、视力退化。”她伸出手胡乱地摸了摸男人的脸,“你现在眼睛嘴巴鼻子在哪里我都看不见。”
单屹:“对什么过敏?”
颜安:“羊,今天我倒霉,我没吃,也中招。”
单屹捉住颜安放在他脸上的手,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腿与手臂之间,拧开身上的矿泉水,将瓶口抵到她唇边:“张开嘴,把水都喝了,然后催吐。”
当时颜安在医院查出过敏源的时候,医生也嘱咐过,这东西不能碰,万一误食了,就立刻灌水,能吐就吐,吐不了就再灌,直到吐出来为止。
颜安灌了大半瓶,一肚子水,她作呕,但吐不出,胃难受:“不行,吐不出。”
单屹驾着她的手:“起来。”
单屹将人从地上拉起,翻了个面,让颜安的背压在他胸前,手掌精准抵住对方的胃,双手用力一压,颜安扶着栏杆哗啦一声,直接吐了。
颜安觉得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她虚软地拍打单屹的手:“别压了,再压我要死了。”
单屹将水给她漱口:“现在怎样?”
颜安看向单屹,一张脸白惨惨的,唯有刚吐过的嘴唇带着粉,颜安的目光落在单屹眉眼上,人软绵绵地一笑:“现在大概只有近视500度的样子了,人跟磨了皮一样,看着都没那么凶了。”
颜安见单屹不说话,她便在对方的两只手臂间翻了个身,羽绒服与冲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窸窸窣窣,颜安手掌抚上单屹的脸,眼睛因为想看清而努力睁得大大的:“这样看你皮肤真好。”
单屹将颜安的手抓了回去,像抓了一块冰。
颜安头又一靠,虚软着人枕在单屹身上:“单机长,脚真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