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跪在当中,目光自始至终垂着,没有再看豫王一眼。
要说他是因为害怕,恐怕没人会信。在豫王府待了十年,从一个身量不足的幼童长成如今颀长少年,他见高泓的次数十分有限,再多的阴影也被时光冲淡一大半,怎会仍旧瑟瑟发抖。但无论周遭有谁、发生何事,贺兰明月的眼神始终黏在地上。
就好似他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
一股清风掠过衣角,明月略微分神,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双绣工精致的靴子。
“王爷。”他顺从地低着头。
“本王该夸你。”高泓笑一笑,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有时候,你究竟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还是真的谁都不放在眼里,本王却看不透。”
他阴阳怪气,明月无言以对,索性放空了,只觉得脚踝开始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高泓喊他:“贺兰。”
这是豫王自十年前那次以后第一次叫出他的姓氏,明月一抬眼,随后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暗自握了握掌心,察觉自己脉搏有些快。
“本王原本是打算把你送给二殿下做影卫,他年纪尚小,身边有个贴心的人护卫着,本王和陛下都会放心。”高泓道,手按在他的肩头,“但今日见你的样子……本王困了你十年,总要近人情一次 若你不愿意,此事当本王没说过。”
明月不语。
高泓嘴角下撇,是个不怎么满意的神情,森然道:“那看来你是不肯,也罢 ”
“王爷安排了,奴自当从命。”他忽然朗声道,“至于愿不愿意,这本是王爷一句话的事。王爷说愿意,那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王爷说不愿意,宫里不论是殿下还是陛下来传话,奴宁可死了,也不会离开王府半步。”
厅中片刻的安静后,高泓抚掌大笑:“可叹!你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明月淡然道:“因为奴发过誓,此生的主人只有王爷。”
“记得就好。”高泓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会想办法让高景如愿,但不是现在。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不过此前宫中一遭,倒是阴差阳错,你处理的很好。”
明月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