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嫡长子,可……为何所有人都叫他“二殿下”?
敷在后背的草药刺得发疼,贺兰明月想再休息的念头也无法得逞,他只得僵硬地趴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墙角一株盆栽看。
外间不时人来人往,也许阿芒提前叮嘱过,除了照料他的小宦官青草,整整一天都无人来探望过。贺兰明月有时想,或许传到外面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贺兰明月忽然怔忪。
哪怕他被困在豫王府最难捱的那段奴隶岁月,他也没有想过干净利落地一死了之 兴许他有执念,可这执念多强烈呢?
缺失的回忆,身份不明的父母,无端被烙下的印记……
哪一个都让他无法释怀,哪一个也都毫无头绪,如同吊着命一般,他背着这些沉重的秘密,十数年活得疲惫极了,却没办法撒手人寰。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放松思绪,贺兰明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在旁守着的青草比他年少,却更加会察言观色,许是看出他不想被打扰,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怡然自得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连这小宦官都识文断字么?
贺兰明月的目光被他吸引,问道:“那是什么?”
“嗯?”青草扭过头,挥了挥手头的册子,“是本连环画儿,此前殿下随手赐的,说不识字也能看懂。”
他心头一动:“等……等我好了,能借来翻几页么?”
青草笑道:“那是自然,可要你先能起身呀,我又不认字,没法念书给你听。”
贺兰明月轻声道不碍事,又将下巴重新放在枕头上。青草翻书的速度快,看画儿不需要多久,他听着这声响细碎,如同春蚕嚼叶子的动静,思绪又不自禁地放飞。
他自记事以来鲜少有这般什么也不用做的时候。
方才别人提“没法念书给你听”时贺兰明月的心忍不住一荡,几乎顺理成章地想起了高景,想起他那句“孤教你认字”……可高景会念书给他听么?
且不论其他,又会念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