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豫王见他总说,帝王都是没有心的人,有了心就有了软肋,被人拿捏在手,便当不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高景深以为然,因为父皇就是这样。
牵引朝臣两相争斗,拉拢亲王却又不给他们半点实权,攘外安内文治武功,还未退位,已有了名垂千古的辉煌政绩。
他以后会继承那个位子,不能比父皇逊色。
旁人说他喜怒无常,任性妄为,或赞赏他德才兼备,广结善友,高景都已经习惯 全是做出来给旁人看的,真正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清楚。
高景不动声色地落座,拿起了青绿的茶盏。
“大哥来了。”高昱把剩余的鱼食全都一股脑儿抛入池水,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擦手,这才坐在了他的对面。
高景不理会,看了一会儿涟漪中的锦鲤,道:“这些蠢货不知节制,鱼食吃得多了会撑死。放那么多饵食下去,明日恐怕就有死尸被其他鱼儿吞吃了。”
高昱笑道:“何苦说得这么残忍?这茶是庐山贡来的云雾白毫,大哥尝一尝?”
待他点了头,高昱随行的侍女便殷勤地布茶。素手纤纤,衣袂飘飘,画面本是赏心悦目,端坐二人却各怀鬼胎,谁也无心欣赏。
“母妃原来最爱到揽秀轩的。”高昱环绕四周,“大哥以为这风光如何?”
“山是假山,水是强引,有什么好看的?”高景抿了口茶,扣在杯沿的小指轻颤,他低垂眼睫,见那药粉迅速溶解在了茶里。
高昱道:“大哥,你何必对我有敌意?近日立储的消息甚嚣尘上,可你还与我出来赏春游玩,我以为你不放在心上。”
高景笑道:“或许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少,能来一次是一次吧,也难得贵妃娘娘允你。”
“这是什么意思?”听出他话里的刺,高昱不悦道,“我是真心想同大哥一道玩玩,你出不得宫门,七夕、生辰、上元节……能够一起的时间原本就少得很了,你却还防着我……母妃与皇后娘娘之事,与我们何干?”
“你不是晟儿,说自己不懂其中……”说到此处,高景止住了。
那药起效如医者所言的快,此刻他腹中隐隐有绞痛感,看来还需速战速决。如此想着,高景索性端起茶杯:“是大哥说错话,以茶代酒,罚我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