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月“啊”了一声,谢碧恨不得扑上去捏着他的脸,把脑子里的水给倒出来:“那地方都不是塞外吧,要到柔然了!听说乱得很,西域商路不通之后又荒凉又偏僻,你哪根筋没对啊,想去那地方!”
他见谢碧跳得越高,越是悠然自得:“怎么样,还去吗?”
“塞北!”谢碧嚷道,“谁去谁是傻子!”言罢一转身,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再不理贺兰明月了。
目送谢碧用力摔上门,贺兰明月重新躺好了。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又有点好笑,可正笑着,胸口的伤处隐隐作痛,让贺兰皱起眉。
他隔着衣服摸向那地方,从外观看还有一道狰狞的疤,已经不用再时时刻刻绑着绷带了。老秦说他体力好,又年轻,恢复得比想象中更快,但这次是险险送命的重伤,仍需定期服药温养着,短则两三年,长则十数年才能痊愈。
身体的痕迹总有时间疗伤,那么心里的呢?
贺兰明月垂着眼。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但也足够让他消化那场变故。所有一切都像计划好的,他只充当了一颗棋子,可如今他却没机会看清了。
不久后他就要彻底离开洛阳,兴许一辈子也不回来。贺兰明月不喜欢复仇,他不知道父亲殁亡的真相,而现在也无法面对自己、面对高景和那些狰狞的脸孔,他只想快些走了,安稳地缩在一个小天地里安度余生。
想到这,贺兰明月自嘲地心道:二十二岁的年纪,居然已经打算安度余生了。
他的全部精力似乎在这之前的十几年中迅速透支了,还能做什么、想要走什么路,他一无所知,只能摸索前行。
前段时日他能起身,便即刻去了一趟泉水巷。徐辛与他见面,两人其实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商量后,徐辛建议他前往塞外。
那时他和谢碧一样惊讶:“去塞北?”
徐辛道:“将军当年一战成名,便是在银州城北五百里的地方奇袭柔然王帐行宫,打了郁久闾一个措手不及。银州毕竟是陇西王封地首府……你是在那儿出生的。”
贺兰明月低头不语,半晌才道:“我明白了。”
徐辛摇头:“你不明白。我不是要让你回归故乡,而是别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