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洛城时的心灰意冷仿佛被一把火重新点燃,但理智尚存,贺兰明月道:“这些我都明白,但仍不能急于一时。”
李辞渊不问原因,站起身来:“饭菜该做好了,走吧,等吃饱喝足休息完毕,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再好好同四叔聊。”
贺兰明月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眼睛一酸。
他不受控地扑过去,猛地从背后抱住李辞渊,接着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无声无息地哭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李辞渊也意外无比,而他反应了一瞬,反手轻柔地安抚贺兰明月,笑了笑:“哭什么呢?”
“我……”贺兰明月的悲伤只持续了片刻,这会儿他觉出难堪也说不出什么想念父母的煽情话,却仍不愿放手,哀哀喊了一声,“四叔。”
以为在世上再无亲人,又绝处逢生似的遇见了昔年的西军旧将。往事的来龙去脉突然有迹可循,贺兰明月不知怎么办,胸口快被酸楚与委屈撑到极致,好像他从此得到的不仅是一个落脚处,还有久违的亲情。
离开洛阳时他朦胧地想回家,等到了银州,见着了李辞渊,这才真正算到了家。
可惜李辞渊一个糙汉,自己情绪过去后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眼泪。
于是李辞渊拿脚踹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啊你,这么大人了,比我还高,哭哭啼啼什么毛病?”
贺兰明月被他这句话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松手放开,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李辞渊打量眼前身形修长的青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帅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饭是段六嫂做的,因为有新客人多了两个肉菜。
民兵里相熟些的人捧上塞北自酿的烈酒,谢碧第一次喝这种,三两杯下去就不省人事了,贺兰明月比他好一些,但也耐不住头昏脑涨地轻飘飘。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待到散席了,其他人该值夜的值夜,该休息的休息,饭厅里只余下李辞渊与贺兰明月相对而坐,面前放一碟花生与一坛酒。
夜色凉如水,贺兰明月就着醉意把近二十年来的经历统统倒出来。
豫王府、摇光阁、文思殿在他的描述里这才逐渐远了,他略过自己与高景的一段故事,其余如何进宫,又是怎么被皇帝发现后差点死了的来龙去脉,贺兰明月痛快地说到最后都有点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