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数日天晴,最后一场雪行将消融了。
李却霜垂着颈子揉了把雪擦拭横在膝上的剑,身侧有人一撩衣袍坐下,食盒打开后端出一份清淡白粥与两碟小菜,他疑惑地看过去,林商将那白粥端出来往他那边送:“军中只得简单吃些,饿了吧?”
李却霜没和他推辞,再加上真的饿了,拿过筷子和碗就是一顿风卷残云。林商帮他拿着那把剑掂量了下,入手沉甸甸的。
待到一顿饭沉默吃完,林商道:“刚听丁司马的消息,过几日就要准备出发了。”
“我不想走。”李却霜突然说着,“我想回银州。”
同样的话,基本林商每天说一次他就回答一次,没有任何变化。安慰的话语也不必总是重复,林商叹道:“给谢公子写封信叫他来接你么?”
李却霜疑惑道:“为什么要他接我?”
“从沧州回银州,肃州城是必经之路,谁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儿?”林商把剑还给他,“要不先去洛阳吧,到时候我送你回去可好?”
李却霜摇摇头:“当年我便是自己到的夏州,被义父捡着了。”
这是李辞渊走后他第一次提到对方,林商呼吸不自禁放轻了些,等他自己静默地说。他很担心李却霜不哭不闹的样子,那日被自己抱着撕心裂肺的声音犹然在耳,现在这般安静反而叫人心疼。
“其实仔细想来他也没对我有多好,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过碍着我毕竟年纪不算太小憋着呢。”李却霜摸着那把剑鞘的纹路,“我一直觉得或许他始终不以为我能成事,直到最后都只告诉我‘要听贺兰哥哥的话’。”
“……”
“我怎么会不听贺兰哥哥的话,我知道他太忙,有许多事要操心。贺兰哥哥……他要扛起义父留下的重担,整合人马杀回洛阳,他没空来管我,我也不会给他添乱。可每天……总想起义父那天,我就觉得他心里始终不放心我。”
林商蓦然道:“你不明白他的苦心。”
他说话硬邦邦的,李却霜突然像被点燃了:“什么意思?!”
林商伸手压了把李却霜的肩,他经年习武,像一座山压下来,反而能安抚李却霜急速窜起的火苗。
见他不挣扎了,林商才道:“我幼时就入宫了,自此再没见过父母,也不知他们如今是否还活着……但看得多,也知道为人父母者或许不求子女能大富大贵,有时‘平安’二字就是最大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