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家治家严,先前府里的下人们便不敢怠慢少夫人,经了这一遭事儿,就是更警醒些。
唯独东院里大娘子的陪嫁仆从们,心境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胭脂不是个例,陪嫁之中,很是有一些人,即便未曾表现出来,心里对尹明毓这个嫁进来占大娘子好处的庶女,多多少少是有些气不顺的。
在她们看来,尹明毓从前在大娘子面前微不足道,从只能嫁去普通人家到嫁入谢家,身份转变,全都是因为大娘子,没有大娘子就没有尹明毓现在的婚事。
而且尹明毓处处都不如大娘子,自然无法平心静气。
她们就算能想到,大娘子和尹明毓皆是尹家女,根源在家族,其次才是大娘子早逝,依旧自以为是地抱不平。
认不清现实,作茧自缚,以至于身契一事传回来,知道尹明毓轻易掌控她们,陪嫁们落差大极了,全都蔫下来。
最高兴的便是尹明毓的陪嫁下人。
银儿还故意装作不经意地出去转了一圈儿,回到书房后难掩兴奋道:“瞧她们先前的气焰,娘子早就该掀出身契,好教她们知道日后的命运都在谁手里。”
尹明毓在书房里添了一张长榻,晚间不用去正院,便换了衣服解了头发,舒服地靠在上头,边喝汤边道:“怎么,先前气到了?她们不是没做什么吗?”
银儿气哼哼地说:“那是不在您跟前,婢子们可没少瞅见她们阴阳怪气的德性。”
“那是我白教你们了。”尹明毓勾唇,“你越是悠闲乐呵,看你不顺眼的人越是憋闷,偏偏他们又不能将你如何,你说气是不气?”
银儿眼睛转了转,重新笑起来,“那还是晚些露出身契好,娘子明早想吃什么,婢子去膳房知会。”
她哪是想去跑腿,分明是还想借机出去气人。
尹明毓一笑,纵容道:“胡辣汤吧,配煎饼。”
“好嘞。”银儿脆生生地应下,转身轻快地出去。
金儿笑着目送她出去,而后埋头整理书箱,将尹明毓的书册摆放到书架上。
傍晚谢钦回府,先去正院看谢老夫人,听了些话,一刻钟后才离开正院,来到东院。
谢钦神色如常地走进书房,没有提胭脂等事,而是注意到书架上新添的书册,闲问道:“这是你的藏书?”
尹明毓眼神闪了闪,一本正经道:“是,瞧着书架空着,便让金儿拿出来了。”
谢钦站在书架边看上头的书册,瞧见一本诗集,封面画着一枝桃花,诗集名的笔迹是与桃花极不相称,潦草洒脱。
很像是尹明毓的性子写出来的。
“你的诗集吗?”
“嗯。”尹明毓也不怕献丑,装作看书,随意地说,“郎君可以随便看。”
谢钦这才伸手取下诗集,从侧面发现有一页夹着一张纸,便直接从那一页展开来。
然而他还没细看诗,只一瞧见纸上画的东西,便“啪”地合上,声音有些大,完全不像是他惯常慢条斯理、有礼有度的姿态。
尹明毓一脸无辜地看过去,问:“郎君,怎么了?”
谢钦绷着脸,微微皱眉,冷声轻斥道:“怎能放这种画在书房?”
“什么画?”尹明毓放下书,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书。
谢钦握了一下,方才松手,别开眼。
尹明毓打开诗集,作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避火图啊,许是金儿忘记收起来了,这粗心的丫头。”
“不过……”尹明毓好奇地打量着谢钦,“避火辟邪而已,按理不是该悬挂起来吗?郎君不放书房,要放在何处?”
谢钦喉结微动,皱眉道:“你庄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