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以为谢钦是因为与好友分别,才有此问,也就随口安慰了一句:“岭南是有些远,不过总待在京城里属实无趣,权当是游山玩水了。”
谢钦闻言,温和地说:“若能一览大邺的风光,也算是不枉此生。”
尹明毓点头,若能游玩儿当然是好的,不过岭南实在太远,舟车劳顿赶去赴任,她这种贪图享乐的人,敬谢不敏。
这年月车马极慢,天各一方再见无期,她只能在心里对褚赫表示祝福。
而谢钦自以为确认了她的态度,颔首道:“如此,我便知道了。”
尹明毓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了,正要问,婢女进来禀报,说谢夫人请她。
两人的话题便终止,尹明毓起身去西院,谢钦则是思忖外放还未定下,便决定留待日后事定给她一个惊喜。
谢夫人找尹明毓,有两件事,一是二月初五柳家老夫人的寿宴,给她和白知许打了新的头面;二是为了二月十二大娘子的祭日。
二月初五当天,尹明毓和白知许戴着新头面,随谢夫人前往柳家。
与上一次极为不同,如今的谢家主官至右相,位高于柳尚书,各家态度亦有所转变。
而另一方面,如今的尹明毓也与上一次初嫁入谢家的新妇不同,她是满城闻名的剽悍娘子,即便她眉目含笑、端庄有礼,众家女眷看向她的眼神皆颇为复杂。
从尹二娘子到谢少夫人再到如今的“白狐女侠”,她给众人带来的观感是时时见时时新。
大家有什么顾虑似的,见礼后便离开,离开了还时不时瞥过来。
分明是柳家的寿宴,谢家三人却有些喧宾夺主,哪怕非她们本意,亦有几分失礼。
谢夫人不想尹明毓在身边影响交际,便教她带着白知许去别处,还冠冕堂皇地说:“二娘,你带知许去认识些年轻娘子,不必陪在我身边。”
尹明毓笑容不变,仿若没有看出谢夫人想要摆脱她的意图,一福身后带着白知许退开。
柳家是东道主,柳夫人按理应该打圆场或者教身边的柳二娘和柳三娘尽一尽地主之谊,但她没有不说,还让嫡女柳三娘去别处招待娇客。
这便有些明显了。
白知许跟在尹明毓身边,抿了抿唇,有些许不平道:“表嫂,她们似乎都在避着你……”
尹明毓看见了,但她不承认,还指鹿为马道:“是你容貌太盛,小娘子们怕与你同行,黯然失色。”
白知许见她还有心情玩笑,无力之下,满眼皆是“表嫂开心便好”。
尹明毓颠倒完黑白,瞧她神色,也有些啼笑皆非,便握着她的手笑道:“今日主要是带你出来见见人,不必在意那些。”
白知许点头,视线落在她身后,一顿,问道:“表嫂,那是与你相熟的人吗?”
尹明毓回头,便见戚大娘子和文娘子相携过来,两厢对视,冲她们颔首示意。
戚大娘子依旧美得教人倍感压迫,一过来就直奔主题,道:“你那事儿我听说了,那种可恨的拐子,就该狠些教训。”
文娘子也点头,一脸嫉恶如仇地说:“我当日也去了灯会,可惜没遇见二娘子,否则定要帮你一起踢那拐子几脚才是,好教这些恶人知道,小娘子和孩子也不是能随意拐的。”
白知许瞧着她娇小温柔的外貌,再听她反差极大的话,微微瞪大眼睛。
她们正说着话,姜四娘子也带着姜合过来。
姜四娘子大大方方,姜合则是扫了白知许一眼后,扭捏地叫了一声“表嫂”。
而她们几人靠近尹明毓,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很快又有其他娘子凑过来,围着尹明毓她们说话。
白知何时在这么多娘子中间说过话,许闻着脂粉香,耳朵里听着娘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脑袋发晕。
事实上尹明毓有一句话实在没说错,她从前在扬州,确实因为容貌和母亲说话得罪人,在小娘子们中间不甚得意,这是头一次。
以至于白知许陶然之余,越发崇拜游刃有余的表嫂。
尹明毓可不嫌吵,她颇享受被小娘子们包围,瞧一眼那个,再瞧一眼这个,心里一面检讨先前的小人之心,一面遗憾自个儿没有三头六臂,好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远处,正好平南侯夫人问及白知许,谢夫人侧头看见尹明毓在一众娘子们中间,微微一笑,随即吩咐婢女去叫白知许。
白知许出来,走到谢夫人身边,鼻尖还萦绕着散不去的香气。
谢夫人笑道:“知许,这是平南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