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微生玉早已进入不惑之年,兴许是经历得多了,他不复当年的英俊,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黑须凌乱,眼角有细微的皱纹,鬓间也依稀可见银发。
“我平生志向,不过所到之处清平安乐,喜笑盈盈。”
当如今这个光彩不再,甚至有些狼狈的微生玉再度开口说出这句话时,温庭弈仿佛觉得他又回到了当年那张小小的书桌前,微生玉也是这样,豪气万丈、年少不知愁地夸下海口。
原来,那些刻入你的骨血,烙入你的灵魂的东西,是岁月带不走的。
比如志向,比如信仰,比如年少轻狂。
有些人,纵使历尽千帆,仍怀着好奇的纵容。曾经有过一腔孤勇,也曾拼尽所有,可当一切落幕,总是最终失去所有,也依旧怀有当初为之疯狂的热血与心脏。
温庭弈呆愣在原地,半晌低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匆匆多年,故人依旧是故人,可是他呢?
温庭弈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闭上了眼睛——故人依旧是故人,可是他已不是他。
“珩萧。”这是微生玉时隔多年,第一次称呼温庭弈的字。温庭弈听他唤自己,忙抬头就听他问道:“你觉得,如今的天下如何?”
温庭弈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山河破碎,国将不国。”
他一句说完,嘴巴张张合合,想要再说什么,终归是没能说出口。他想说以他的才学,何须固守广泽;他也想说,既然广泽百姓忘恩负义,自断生路,他又何必赔上自己。
温庭弈不是微生玉,他悲悯天下,却并非愚人。
怀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才是治世良方。
微生玉的一片苦心,广泽的百姓可曾看到?微生玉的痛苦隐忍,广泽的百姓可曾理解?温庭弈不及微生玉心慈,但是对于人性却比他看得通透。
一味地付出久了,或许自己还会记得付出的初衷,他人却早已忘了——他们是欠了一句感谢的。
他们早已习惯性地将那人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视作天经地义。慢慢在自己的心中不断地麻痹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