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笑后外点冰起跳时路西屏住了呼吸,这个跳落冰落的不错,但随后就出了问题。
第二个后外三周,崔笑只跳成了后外两周,第三个连跳则根本没做。
4+3+3变成了4+2,技术分瞬间从10.3+5.1+5.1变成了10.3+1.8,差了将近10分。
虽然崔笑可以在后续跳跃中把某一个连跳改成三连跳,补回第三个跳跃的分数,但是这个跳跃占用了一个连跳的位置,一场自由滑中最多只能跳三个连跳,也就是崔笑注定有一个连跳只能拿到4+2,而不是4+3的技术分了,最少也是损失3分的技术分。
更重要的是4+3+3和4+2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崔笑这样做可能是临场感觉不太好,他也不是大赛型选手,关键跳跃出差错很可能影响后续的跳跃。
果然,第三跳的阿克塞尔三周,崔笑摔倒。
第四跳,后内四周,周数不足且双足落冰。
……
教室里没再有声音,大家提心吊胆的看。
一整套动作下来,八个跳跃,有五个崔笑都没做好,其中摔了三个,只有开头的后外结环四周和最后的两组三周连跳完成的干净利落。
看到他第四个跳跃开始路西就知道,崔笑这套节目基本不可能把他带进前10了。
崔笑以前也从没进过前10,短节目排名第八是他历史最好成绩。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崔笑的结束动作是如同花蕾闭合,很柔美的一个终止,但定格结束后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可言。
虽然教室里所有人都在拼命为他鼓掌,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怪他,崔笑微笑的脸上却写满了遗憾。
最终成绩出来,崔笑的自由滑分数低到只有150多,这基本上是一个不可能冲进前10的成绩。
后续比赛又进行了一半时,崔笑已经确定无缘前10,不过大家还在看,主要是想看看日本名将折原千里、俄罗斯名将瓦里琴科,以及北美名将杰尔斯之间的神仙打架。
电视画面里,日本小将浅野昴登场,这是一位和邓畅同年升组的年轻选手,正是因为日本有三个参赛名额,他才能以三号种子的身份登上世锦赛。
路西看得正专注,一个助教嗒嗒嗒跑过来,递给他一台手机,小声说,“崔笑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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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路西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崔哥?”
旁边,邓畅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助教点点头。
路西有点懵,他和崔笑刚认识两天,虽然崔笑确实对他很好吧,但他完全没想到比完赛了崔笑会给他打电话。
“我用出去接吗?”路西问。
助教摇了摇头,给路西递了耳机,这会儿屋里挺嘈杂的,他就在这儿接电话没什么人注意到,要是跑出去,倒是得被人都看见了。
路西接过电话,压低声音问:“崔哥,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崔笑叹口气,声音带着体力透支后的疲惫:“小西,对不起。”
“啊?”路西愣了,“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没滑进前10。”崔笑说,“去年我就耽误了小邓一年,今年再耽误你一年,我真是太差劲了。”
“哥,你可别这么说啊。”路西虽然跟崔笑没打太久交道,也知道对方是个责任感有点过强的人,赶紧说,“你又不是为了给我们争名额才滑的世锦赛,你是因为选拔赛滑了第一才为国出征的啊。”
他这么说崔笑愣了一下,但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我……”
他大概想说自己占了名额,因为选拔赛那会儿邓畅还只会两种四周跳,但崔笑只压了他一分,或者他就是想说自己没跳好,因为确实这套自由滑是他本赛季分数最低的一次,如果不是强行上那个4+3+3的难度想保名次不一定会这样。
但这些话路西都没给崔笑机会说,因为路西看得很清楚,运气是竞技体育的一部分,十个运动员里十个有遗憾。
没必要过分纠结于一次发挥失常,不管是多么重要的比赛,非要说的话,退役之后有的是时间纠结。
“崔哥,别想那么多,你短节目已经是个人最佳了。”路西说,“至于名额,无非就是晚一年,今年邓哥——”
他顺嘴想说今年邓畅就能拿回来,话说一半胜负欲的小火苗突然烧起来,烧的他临阵改了口。
谁说他选拔赛一定赢不了邓畅了。
谁说一个名额去参赛的就不能是他路西了。
“今年我就给你赢两个名额回来。”路西最后说。
崔笑那边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了路西这个小弯弯绕,笑了:“行。小西你有这种自信,你肯定能成大事。”
“我是世青赛冠军,我已经成大事了啊。”路西说。
崔笑听了一下笑得不行,说小西你太神了。
路西听他心情好了也挺愉快的,笑着附和了两声,忽然注意到旁边的邓畅。
邓畅坐得离他很近,他们俩的垫子基本上挨着。路西靠在墙角蜷着坐,邓畅也屈着腿一只手抱着膝盖,也挺随意的坐姿。
现在这人修长的手指搁在右膝盖上撑着下巴,正淡淡地往他这边看过来。
路西愣了愣。
突然懂了。
喔。
他又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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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短暂地心虚了一下,毕竟客观来说邓畅现在是比他强,而他说的话和十年前淞城冰场那句“比我弱”好像没什么区别。
不过路西毕竟是路西,他世青赛之后就被好多人说“狂”不是没有道理的。
半秒之后,路西还是自信地抬起下巴,就像做完六连跳那样理直气壮地看了邓畅一眼。
没错,到时候就是比你强。
不服吗?
不服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