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不过差不多忘了。”
“就是你们这些人啊,像没有任何束缚,太无畏太自由。”
跟我们站在地上这种不一样,要仰着头才能看清。
“你想拍么?广告。”暮寒忽然问他。
“啊?哈哈当然想啊,天天做梦能一觉醒来就能变成大师,随便按按快门那些人就慕着名排队给我送钱。”乐晨安闭着眼睛笑得没心没肺。
“恩。早点睡吧大师。晚安。”暮寒好像也笑了笑,喷得人耳朵麻酥酥的。
“晚安。”乐大师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翻身睡去。梦里都是他端着哈苏对着暮寒一通猛拍,从尖尖的耳朵到透亮的眼眸,从性感的锁骨到背部的肩胛骨线条。
醒的时候搓搓嘴角,口水流了一枕头。
他站在水龙头前机械地搓洗着弄脏的底裤,心思却越跑越散,昨晚那人隔着电话趁着自己半梦半醒戒心低问的是什么,自己答得又是什么啊……什么无畏自由大师送钱的,也太羞耻了。
一脚踏进商业摄影的圈子,拍摄的都是追求利益与金钱的产物,羞于成师。
说没有梦想是不可能的,起初他觉得自己总要有机会拍出一朵废墟中的鲜花,还是最触及心灵的那朵。可现在的他,追求安逸似乎已经成了本能。
他依然记得,高三的某个下午,他终于确定自己的人生中出现了某些独特的,匪夷所思的,不能与人道的事情。在难以面对的冲击之下,他独自躲在图书管理梳理繁乱的情绪。
隐匿在书架之间,手指划过一本本高低参差的书脊,最终停在了一排黑白色调中最突兀的那一抹暗红之上。The Living Theatre,人生舞台。
黑白照片裹挟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市井之气,有瞎子,有老者,有穿着旗袍站在阴影与光明分割线上的风韵,有街角眼神迷茫空洞的幼童守着水果摊。丁达尔效应下的逼仄小巷留不住光,两侧的建筑眼看着就要被阴影吞噬殆尽。
他险些要流下眼泪,另一个世界生生从书页里走出,矛盾杂糅,舞台上充满苦难的浪漫。
要问他是什么时候决定拿起相机的,那大概就是那一刻。
对于那些作品的共情让他忽然想通,接受了自己,堂堂正正站在人生舞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