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还道封印彻底压住了他的鬼性,让他回归到了生前的模样,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原来李瑜的性情一直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在她面前实在太会装了而已,现在她不在身边盯着他,他立刻就暴露了本来面目!居然以袁千泠贪图她的美色为借口,理直气壮对着他拳脚相加。
这一看就是在她身边憋狠了,如今来了个袁千泠,倒霉地成了他的发泄工具。不过这是他活该!
花宜姝发现李瑜这表里不一的本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道契约让她安了心,她不但没有对李瑜生出忌惮,反而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可爱。
不过这地宫到底是袁千泠的主场,况且他手里的紫皇是一件克制鬼物的利器,而李瑜的真正实力又被封印压制,所以在挨了几拳后,袁千泠冷静下来,又重新占了上风。
铮铮……琴声响起,随着他指尖弹拨,一道又一道细线般的紫光朝着李瑜冲去,像一把把锐利的镰刀,李瑜的行动渐渐迟缓,身上被紫光碰到的地方响起了滋滋滋热油沸腾的动静,黑色的衣裳顷刻就破了几个洞,露出底下苍白的肤色。
花宜姝双目中染上一层淡淡灵光,看见那把紫皇琴上散发着圣洁清光,若不是清楚这把琴是用如何残忍的手段制成的,她真要以为这是一件专门对付鬼物的圣器。
白泽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此时又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极阴生至阳,黑暗到极致,便能催生出光明。
“所以这件沾了不知多少个女子血泪和怨恨的法器,反而如此圣洁,甚至成了鬼物的克星。”花宜姝觉得讽刺,但转眼又觉得并不稀奇,毕竟农人脏污的手里能产出美味的食材,织娘粗糙的双手诞生比珠光更华美的丝绸,丑陋的海蚌里生出价值连城的宝珠……而灵山上美轮美奂的琼楼玉宇,居住的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是六根不净、贪图享乐的修士。
所以一把出自罪恶的琴,成了诛邪灭鬼的圣器,也没什么也奇怪的。
叫她觉得万分碍眼的是,袁千泠不配用这把琴。
阵法和火药都已经布置完毕,花宜姝打了个响指,符文的灵光闪烁一瞬后,变作了燎原大火,将她安置的火药一一引爆。
砰砰砰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地宫内顿时摇晃起来,山石像熟透的果实从顶上不停掉落,这异常的一幕引起了袁千泠的注意。
他分出神识往这里扫来,发现被炸的是他最宝贝的一间石室,当即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李瑜,琴声陡然转为激烈,一气将李瑜击退后就朝着收藏琴弦的石室而去。
花宜姝一道隐匿符遮去了身形,然后趁他钻进石室抢救琴弦的空当,从储物袋里抽出一件棍状法器,狠狠一棍子朝着袁千泠抽了过去。
这一下花宜姝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只听碰的一声响,袁千泠脸朝下扑了个狗吃屎,连怀里的紫皇都给甩飞了,而此时洞内地动山摇还在爆炸。
轰隆隆的响声中,花宜姝也听不清袁千泠吼了什么,她抬手,灵力化作丝线,灵蛇般往前一探,卷起紫皇就要走。
她没想到这把紫皇跟了袁千泠几十年,已经生出了灵性,落入花宜姝手中的同时,这把七弦琴嗡的一震,下一瞬,底板猛地散发出灼人的高温,刚刚入手就把花宜姝烫了一个激灵,她立刻将紫皇甩了出去,却见双手红通通一片,像是被烧红的木炭灼烧过。
此时地宫内的火药在阵法的作用下接连不断地炸开,碎石滚落地动山摇,花宜姝余光瞥见紫皇飞入那烟尘滚滚的石室内,下一刻被炸的头发散乱一脸焦黑的袁千泠就冲了出来,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半分之前的体面和从容,面上满是扭曲的怒意,“你怎么敢炸了我的珍藏,怎么敢!”
花宜姝就笑,“那里面都是你抽出女子热肠做成的琴弦,这等骇人听闻的邪物,当然是炸了好,要不然当做证据留着,只怕有损琴仙清誉。”
她一边说话激怒袁千泠,一边在手中刻画阵法,眨眼间七八个攻击小阵已经成型,正要糊袁千泠一脸。
耳边却又想起了一阵琴音,袁千泠又开始弹琴,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留手,琴音密密麻麻如同巨网,无孔不入地钻入了花宜姝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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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应该立刻封闭耳识,可是就在这一瞬间,眼前仿佛光阴倒转,她又看见了那名她在筑基时见过的妇人,明媚春光里她温柔一笑,冲她喊:“快过来。”
花宜姝心中一动。
就听袁千泠怨毒的声音响起,“你们就永远留在这幻境中,和这地宫一同埋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