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
第77章
先进的战斗机早就去繁从简,以一块显示屏代替大多数仪表盘,只在需要关注的时刻才显示某些内容,而越是初级教练机,座舱内的仪表盘越多、分布越原始,无时不刻地随着战机飞行姿态颤颤巍巍,分散着新手们的注意力。
教练机后舱坐的是带飞的教练,大多人到中年,对毛头小子循循善诱的柔情十分有限,说话提问自带阴阳怪气的语调,连问两遍“确定吗”、“你确定吗”,弄得人会也变不会。
前后夹击之下,几场带飞落地,全班停飞了近半,有的甚至还没开车就被踢了下来。
人的知识累积或许是一条勉强上升的曲线,但情绪波动一定是一条跌宕起伏的波浪线。挫折加重了人的自限认知,被停飞的学员羡慕地看着天空,怅然若失道:“那小子家里好像就有飞行员吧,难怪上天这么顺畅,哎。”
“说什么呢。”君洋从后面给了他脑袋瓜一下,“你能站在这里……”
说到一半,他忽然语塞。
纸上谈兵和实际操作确实有很大区别,如果有机会从小对飞行耳濡目染,那对于学员的心理素质必然有着不可否认的积极作用,但他想让学员知道,家庭和出身并不是能否飞行的决定性因素,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严明信说过的话。
可即便那些话留在他心里很深的位置,他依旧复述不出来,仿佛一个观点有一千种表达方式,他心里的那一种必须是严明信这样从来不担心其他问题,进而能够心无旁骛地追求思想纯净的人才能浑然天成地说出来的话。
而他……君洋看向远处——教职宿舍也有宿管定期检查,严明信脸皮薄,不太好意思总在屋里蹲着,怕被捉个正着。他有时去图书馆打盹,有时在模拟室小打几局,有时去餐厅先叫好铁板烧等君洋下课,偶尔偷偷试吃一二。
这会儿,他正在机场外的单杠上坐着,见到君洋转头,朝这边招了招手。
严明信身边的树冠枝繁叶茂层层重叠,不露一丝阳光穿过,然而就算身处暗处,他似乎依旧不能潦草地和周围环境苟同融合。他一招手,就像椟里的黄金,蚌里的明珠,深山里的水晶,正人君子都忍不住想摸上一摸。而遇到像君洋这种从来不够君子的,他不但要被拦路横抢,连渣也不能剩下几颗。
“你得拼了命地努力,才配留下。”看着那人,君洋低头在学员耳边说,“从进入这里开始,你的未来只取决于你自己。能不能飞,要看你有多想。”
在奉天第一阵秋风吹来前的最后十几天里,中、青、少三代飞行员的汗水在作训服上开出的朵朵盐花渐渐结出了青涩的果实。
只不过学员们稍一犯懒,他们泛盐花的脏衣服就积攒了一堆,并且越堆放越板结,越板结越难洗。恶性循环周而复始,无机物和生命体在适宜的温度里互相作用,繁荣与共,宿舍一角随时发生着学员们不愿面对的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