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见她着急计较这件事,心头的自责更甚。
他哪里配给这样一个单纯懂事的孩子做老师呢?他任性、放肆,严于待人宽于待己,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谁都亏欠他几分,连最起码的不迁怒都做不到。
“因为啊,”他弹了弹小姑娘的脑门儿,笑着说,“我是个坏蛋,总是忍不住对亲近的人发火,发完火之后又后悔。你千万别学啊。”
小姑娘夹着大提琴晃了晃腿:“这是不对的吗?”
施年按住她的膝盖:“拉琴的时候不准抖腿!”
小姑娘不抖腿了,改伸手比划:“可是翔飞哥哥跟我说,能知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对还是好孩子。”
施年差点被她手里的琴弓咣咣抽脸,连忙后仰身子制止道:“看看,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不对的!”
小姑娘立马收手,扭扭屁股端正地坐好:“我改了!所以我是好孩子中的好孩子,翔飞哥哥说的!”
“嗯嗯嗯,好孩子。”施年弯腰把她上缩的裤脚往下拉,免得她被蚊子咬,“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哥哥?为什么不直接叫牟翔飞‘哥哥’,非要在前面加个名字?”
“因为医生姐姐是医生姐姐,邻居阿姨是邻居阿姨,所以要叫翔飞哥哥翔飞哥哥,好听。”
七弯八绕重叠反复的,施年居然听明白了。小姑娘这是长到追求完美的年纪了,称呼必须得对仗、工整、字数相同。
“所以我是小白哥哥,不是白哥哥,对吧?”
“对呀对呀!”小姑娘仿佛终于等到有心人发现这个秘密,高兴得咯吱直笑,“小白哥哥好聪明,是好孩子中的好孩子!”
施年直起身,对上她由衷钦佩的神色,登时就心软了。
他凑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小白哥哥会努力的。”
杨司乐在校服外套了一件从医院超市随手买来的防晒衣,安静地坐在与凉亭相连的长廊上听他们说话。
两个小时前,他由于放心不下施年,还是悄悄尾随他上了同一班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