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不是新鲜事,她像往常一样忍耐着没有出声,只是在她爸把她按在地板上,扬言要划烂她的脸撕烂她的嘴时,她反手从他兜里抢过了手机,拨打了110。
她爸在警察局有关系,无所畏惧,不慌不忙地踩住她的手,用拖鞋底来回碾她的手指,倒数了三个数,勒令她挂电话。
十指连心,林漓忍不了这钻心的痛,躺在地上发出惨叫,本能地叫救命。她妈就端庄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一旦出现过于残忍的画面,她便收回视线,低头从茶几上端起茶杯,抿一口茶,待林漓喊累了,她才重新看过去。
林漓没空为此悲哀,她蜷起身子,用尽全力抵抗愈发肆虐的暴力,保护自己脆弱的肚子。她知道,她爸发起疯来是不认人、不留情的,说要划烂她的脸绝不是玩笑话。
怕被活活打死的恐惧令她绝处逢生。
她艰难地爬起来,趁混乱扑到客厅角落,抡起花瓶摔碎了,就近捡起一片玻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直呼她爸的全名,面目狰狞地说:“你也去坐牢吧。”
她爸站在茶几边,气定神闲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抬脚踢开了一地凌乱的、盛开的玫瑰,缓缓靠近角落,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带着她的脑袋往大理石材质的电视墙上撞。
冰冷又滚烫的痛意从额角蔓延开来,林漓耳边响起沉重的闷响,像寺庙里的钟声。只是那本该撞在铜钟上的钟杵,如今竟砸在了自己的血肉之躯上。
手里锋利的碎片应声落地,碎成更小的渣滓,她连威胁的权利都不再有。
“你的命是我和你妈给的,我们准你死了吗?”她爸这样说道。
林漓其实极其不想死。她头晕目眩地躺在花瓶的尸身上,内心反倒油然而生一种解脱的快|感。
“忍”是心上悬着一把刀,如今这刀总算落下,斩断了与血缘共生的情谊和期待。
半夜,家中静了,血都干涸了。她遍体鳞伤地倒在床上,没有换衣服,没有处理伤口,一身狼狈地歪着头,麻木地盯着窗外的夜空看。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风在吹。
地上四处散落着那三张纸的残骸,她又一次想起了谢沉。她怕谢沉步了自己的后尘,漂亮的手指再也弹不了琴,向来平静的脸上留下泪痕。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会先被气死。
不过现在没力气去给谢沉伸张正义,她累极了,困极了,顾不上洗漱,直接闭上眼,准备睡个觉恢复精神,明天一早就离家出走,永远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