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窥江备了一肚质问,全被一番无关己的关怀备至轰了回去。那就甭客气了,二郎腿一翘,张嘴找茬:“敲门了吗?我出门一趟,你连敲门都忘了?”
钟在御提醒:“你说我可以不用敲门的。”
吴窥江随随便便就能把人骂哭,鲜少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要么失忆了,要么变成了一条鱼。
钟在御又提醒:“是的啊,你说敲门手会疼,叫我不要敲了。”
吴窥江慌张:“我那么关心你了!”
慌张完了,倍感无力。他知道了?他也明白?胡思乱想,会不会恃宠而骄?会不会作来作去?会不会是看上了他的钱而不是本人?
一惊一乍,好不吓人。
钟在御觉得老板记性太差,应该是常年辛劳的后遗症,心里溢出关心。他忍不住靠近,喉结一骨碌,惋惜:“老板你这样熬夜下去身体会不好的,会掉头发会秃顶。”
吴窥江想象自己秃顶,定然惨不忍睹。
钟在御数落:“对肾功能也不好。”
说什么不好,偏说肾!这话题再持续下去,吴窥江觉得自己有就地证明一下的必要性,他无奈地扶额,强行的、带上一贯的傲慢,生拉硬拽地转移话题:“说说你最近拍了什么?”
钟在御立马闭嘴,电光火速地识时务。一回生二回熟,顺溜得免了草稿:“啊,这次要拍一个小和尚。”
说完话,钟在御垂视的眼珠子转了一个圆周,纳罕着,怎么又撒谎了。他抬眼,虚虚地瞄一脸异色的老板,就当哄他了。
吴窥江觉得他再不管,过些天,当真顶着个光溜溜、能当灯泡的脑袋来上班了。无法无天,还当不当他是老板了!不教训真不成,可炮仗点了,张口哑火:“你……带发套?还是剃头?”
钟在御惯着他:“发套发套。”
明明应该放下的心,呲溜重提。吴窥江气血上涌,满脑都是挥之不去的小和尚。
乖巧青涩,有点莽撞,满庭院撒欢地跑,一头戳进误打误入的书生怀里。
书生为功名上山求佛,未金榜题名,先洞房花烛。
“老板?老板……”钟在御抓紧机会,拎了张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巴巴期待。
吴窥江茫然的,打哑谜似的“啊”了一声。
钟在御手支下巴,挤得一张脸嘟嘟,年纪小小,学得一口惟妙惟肖的沧桑叹气:“小和尚该怎么演呐。”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演,给自己出个难题,必须要攻克。毕竟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剧本呢,演员碰剧本,有啥演啥,他不挑。
合着是那次不伦不类形体课的后遗症,只懂怎么演书生小和尚滚炕头的吴窥江,踌躇着开不了口。但人家睁大眼睛,明晃晃地期待,也狠不下心不拿点压箱底的相授。可他一心二用,愣是给了人家不着边际的一句:“黑胡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