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汤凉了,钟在御都没有察觉,还是吹吹再喂。他一点也藏不住心思。
奶奶问:“你和你朋友吵架了?”
钟在御嘴硬:“没有。”
“没有连手表都还回去了?你小时候和小森一天绝交三回,回回都把他送你的皮圈发卡还回去,后悔的还都是你,再拿橡皮擦上楼哄他。”
钟在御鸣锣收金,掉了一滴眼泪在碗里,吴窥江把他当什么人了。
清清白白的泪珠立即混了大片浓白,一碗混沌。
奶奶悄默默看了看旁边,没人注意,她轻轻地拍拍钟在御的手背,像是哄他睡觉:“我都知道。”
钟在御失手摔了碗,汤全撒在裤腿和鞋上,像是要把他混得不分颜色。他慌慌张张地看奶奶,迫切地想解释,可奶奶慈祥的注视里有包罗万象的宽容,一瞬间激动与恐慌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
同一病房,唯有这床在生死走过一遭,病人和蔼,孩子又乖,网罗了无数同情心。
旁边吃饱的大妈下地遛弯,替他捡碗:“哎呦,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一个小姐姐抽纸替他擦汤,那纸上还有玫瑰花纹:“幸亏不烫,否则奶奶该心疼你了。”
奶奶夸他:“我家孙子打小就会照顾人,烫着了也不喊疼。”
“所以说你最享福呢!”
收拾妥当,小小的动乱迅速平息。保温桶里还有许多,钟在御刷干净碗勺回来,又倒出一碗。
奶奶推开他的手:“你喝吧。这也是他送的吧,不是你剧组的厨师送的。那天他来看我,送了束百合花,你接花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种眼神,我懂,差不了。”恍惚十分,她想起年轻时,姹紫嫣红走过,是那人永远不会变的眼神。
床头的百合生命□□,大开了好几天,一点颓败的征兆也没有。
钟在御低头啃乳鸽,骨头都炖酥了,嚼嚼混着肉全吞了。半晌后,他呢喃道:“奶奶,我一直都在怕你怪我。”
奶奶看着他失魂落魄,“他对你好吗?”
“特别好。”钟在御立即抬头,夸不够似的,想显摆,又怕触碰奶奶的伤心事。他知道奶奶是年轻时受了严重情商。
“对你好就行,我也陪不了你几年了。”奶奶慢吞吞平躺下来,闭上眼,“以前跟小森讨论过另一半的问题,别说小森真的能说会道。你快点喝,我要睡午觉,真想回到你小时候,那时候多可爱。”
钟在御一点没浪费,喝了个汤饱。
他去水房洗碗,过了午后,只剩下他一人。水汪冰冰凉凉,打在瓷碗和保温桶上叮叮咚咚。
钟在御在衣服上胡乱擦干手,编辑“对不起”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