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去北京发唱片,哈哈,阿杰,可真有你的。”司机毫不吝啬地调侃他,“咱们重庆人也是大大地有出息,是吧,亡命天涯,多牛逼啊。”
邝杰听不进他的胡言,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随即道:“停车。”
并不是目的地到了,而是卢彦兮在停车后,被无情地踹出了车厢,他踉跄地扶着山道边的围栏,看着小轿车一骑绝尘,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自己就如掉队的孤雁,只身落入泥沼囹圄。
无名昆虫的交响曲奏得火热,卢彦兮呆立在原地许久,不敢置信自己被抛在了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路边,山里最毒的不是什么蛇虫鼠蚁,因为它们还没来得及爬上新鲜肉体的山峦,就被一大群指甲盖大小的毒蚊子夺去了猎物,就出神的片刻,卢彦兮被咬得相当惨烈。
是巨痒催促他不得不赤脚上路,往回村的方向走去,可究竟开出去多远呢,他得走多久才能回慈母村呢,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可知的就是怎么也防不住的蚊虫叮咬,卢彦兮挠得满身红痕,痒得就差用指甲片划破皮肤直接放血给山野巨蚊喝了。
路边有许多碎石和垃圾,卢彦兮的脚污脏不堪,有些尖锐的石头差点戳破他的脚底板。这山里幽寂阴森,唯有他胡乱哼哼的苦闷呻吟格外突兀。走了很久,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卢彦兮又没法停下,因为一旦歇息,蚊虫就如遇荫蔽,蜂拥而上。
“啊!”
脚板被什么锐物猛地扎了一下,卢彦兮蓦地干嚎一嗓子,惊得山里休憩的群鸟唰地一下全都起飞,在昏茫的黑夜里斑斑点点地起落。拿手一摸,摸到一片滑腻黏稠的液体,卢彦兮知道这下自己的脚底板是真的被扎破了。于是他改为脚尖着地,一瘸一拐地强撑着往前走,越走越是凄苦委屈,造了什么孽非得大半夜遇上这种破事,他在重庆遇不着好事,是吗?
这样无措而沮丧的心情,在他来重庆的第一夜也有过,这个世界的险恶超出他的预料,他终于承认曾经的生活,实在是太过象牙塔,他烦恼自己的性别,厌恶Omega的身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顽强斗法,他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然而……这个世界上的烦恼太多了,性别或许只是其中一小种罢了。
卢彦兮边走边用睡袍的裙摆赶蚊子,他还得兼顾抓痒,可谓应接不暇,山间的夜里气温不高,但走着走着汗如雨下也是正常。前路似乎没有尽头,卢彦兮连连哈欠,他已经撑不住了,好想、好想睡觉啊……
几个哈欠下来,他眼皮子都快黏上了,迷迷糊糊间,他看见有一辆面包车朝他开来、开过、刹车……然后倒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卢彦兮不敢动弹,他生怕车里再下来一个Alpha,要将他强行掳走。
下一秒,后车门被猛地移开了,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脸色凝重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卢彦兮怀疑自己在做梦,用手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蚊子包,啊呀,又痒又痛,是真的,他哽咽了一下,扯着生锈了的嗓子,嚎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在这里啊……”
他也想不通啊!
另一个脑袋从男人身后探出来,大喊:“小卢哥,你先上来!上来再说话!”
邝杰回家收拾过行李,而这一切,睡在客厅的秦夏毫无察觉,同时失踪的还有刚洗完澡的卢彦兮,秦夏急哭了,担心邝杰带着香甜的Omega私奔了,邝豪向刘师傅借了面包型越野车,三人风风火火开上了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