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的关心,我确实和你在一起。”卢彦兮给电热水壶插上电源,一语双关道,“我们现在血脉相连,分是分不开的。”他见辜骁慢慢挤起眉头,亡羊补牢地添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临时性家人……暂时的,你别有负担,我又不会缠你一辈子。”
似乎某些字眼击中了辜骁的心,他抿了一下唇,低喃道:“家人?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挖掘对方隐私并非卢彦兮本意,但人总有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我还当你是健康家庭出来的小孩,人这么优秀,父母培养得好。”
“我是有一个优秀的母亲,但……”辜骁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我还有一个人渣父亲,他和你刚才遇见的Alpha没有任何不同。”
至此,卢彦兮恍然大悟,因他这番自白,不少谜团迎刃而解:“哦,这就是你不愿标记任何一个Omega的理由?”童年的创伤往往像地壳下隐藏的岩浆,虽然永远不会喷涌,但它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翻滚,用滚烫的温度灼伤一个人对未来的信念。
辜骁没有否认,他从不向任何人主动提起这些无聊肮脏的往事,但或许是卢彦兮非要将两人的关系按上一个什么“临时性家人”的称谓,令他惶惑不安,甚至有些反感。
“我不需要家人。”他强调,“也不会标记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得逞做他的家人,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来伤害他自己。
窗外的树影在狂风中支离破碎地飘摇,阴影掠过辜骁阴沉的脸孔,他刚毅的侧脸在凄风苦雨的吵闹声中消融,就像一副十八世纪的写实派油画,厚重的颜料堆叠在他的瞳孔中,企图掩盖他痛苦的过往和煎熬的岁月。
青城雪芽暂时是无福享用,但一壶石经寺后山采撷下来的绿芽清茶,还是抚慰了风雨赶路的夜行人。就着小苏打饼干喝完茶,卢彦兮很是困乏,他沾着枕头就睡了,辜骁把他推进床内侧,他还糊涂地嘀咕:“干嘛,我不要睡里面……我怕热。”
“我怕你滚下床。”
厢房的顶上吊着电扇,但是送风力度实在微弱,卢彦兮被墙壁和辜骁围堵,自然是热得再难深眠,他坐起来,眼睛半睁,摸黑翻到辜骁身上,一下子把人压醒了。
“你干什么!”辜骁猛地弹起来,他的小兄弟被人一屁股坐在底下,能不惊慌么?
卢彦兮委屈道:“我要睡外面,我热死了,吹不到风。”
辜骁败了,主动挪到内侧,卢彦兮又道:“有蚊子咬我,咬了好几个包,痒死了。”
“……我把长袖外套借给你披上。”不然呢,叫人家大半夜不睡觉帮你拍蚊子吗。
卢彦兮惨兮兮地挠着胳膊,实在是抵不住困意,勉强又睡过去了,但睡到后半夜,不是蚊子作祟,而是膀胱告急,不得不再次爬起。他总不能尿在床上,于是嘟囔了一句“我去撒个尿啊”就摸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