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孟习背诵还行,也挺有浪漫细胞的,但偏偏在写作文这方面一窍不通,好好的议论文要么是偏题写成散文叙事文,要么是反反复复用诺贝尔、居里夫人、屈原爱迪生这些老套掉牙的素材。

宋淮给他批改过一次作文,当天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满脑子都是孟习的小学生日记文笔:小时候我的父亲带我去溜冰场……

第二天起来,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给孟习布置了一个任务:摘抄好词好句。

乖学生于是不懂就问了:“什么样的是好词好句?”

宋淮想了想,一脸深沉地说:“外国作者名,比如泊洛克、叶芝之类,如果写的诗看起来就特别有文化,你第一遍读读不懂的,就可以抄下来了。”

孟习:“……”

现在抄是抄下来了,但不知道怎么用也是问题。有些诗句范围比较窄,不是万能金句,如果契合的作文主题也比较少,就可以弃之不用了。

“谁写的?背给我听听。”

“‘我是被天上的彩虹罚下地狱,……我的生命如此辽阔,不会仅仅献身于力与美。’”孟习想了想,“诗人好像是兰波。”

宋淮正迈步走下台阶,闻言一个踉跄。

他抬起头,欲言又止,“……你是从哪儿摘抄来的?”

“从、从公众号?”孟习一脸迷茫,“我还摘抄了好多兰波的诗句,什么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这些都不行吗?”

宋淮张了张口,迟疑了半天,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没事。”他低声道,“只是适用范围没那么广。”

说着,他拉了拉背上的肩包,朝孟习招了招手,“快过来,公交车要到站了。”

孟习闻言一振,赶紧追上了宋淮的脚步。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公交车。

孟习从小家庭条件优渥,最主要的是,虽然他爸有自己的公司,但是也有一批得力的下属。

有钱人总是花钱买时间,孟坚国在最爱的老婆和小儿子身上更是舍得,从小去幼儿园就是孟坚国开车接送,到初中时走读,变成了司机接送,等到高中开始,家长们才放手让孟习去接触这个属于他的世界。

三米左右的公交车在站台处缓缓停下,乘客有序刷卡上车,车上正好留出了两个座位。

座位两旁是一排透明玻璃,风吹日晒的,上面沾染了一层浅浅的污渍和灰尘。指尖按在玻璃上,慢慢松开时车窗上便留下一枚微微清晰的指纹。

公交车慢慢悠悠地在马路上过了过去,玩具一样的小轿车、道路旁的高瘦杨树和他们擦肩而过。这一扇扇的玻璃,像是慢慢展开的相机胶卷,褐色的卷带匀速拉动时,就变成了一幅复古的动态画面。

他靠着窗,感受着公交车从不平坦的地面驶过,车身轻轻晃了晃,很快又小幅度地落了下去,像是慢摇版的过山车,时间在马路上游走,擦身而过的一切都缩得越来越小。

孟习回过头,宋淮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面曲线惊人的优越,高挺的鼻梁,微长的睫毛,两片薄薄的嘴唇。光团从车外投射进来,在他的侧颜上停留一秒,随后迅速划走,留下一片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