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对他的枪口张开了怀抱,为什么死去的那个不是我呢?”

威尔斯先生的笑容微微扭曲,嘴唇颤动吐不出下一句话,他只好捂住自己的脸,暂时忘记这具吸血鬼的躯壳其实根本流不出眼泪。

面对他的倾诉,班西没有说话。

他的工作只有聆听,他是来聆听一个吸血鬼的临终告解,不是来给痛失爱人的吸血鬼做心理辅导。

要是威尔斯先生自己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说得想开了那是另一回事,但是这个角色不能由班西充当。

当班西进入这个工作之中,能量就已经开始在设定好的轨道上运转,他不可逾越自己所担当的角色职责。

这很重要,只有所有的部分各司其职,能量才不会脱轨,身在这个能量循环中的人才能安全,最后从魔法之中全身而退。

威尔斯先生默默抽泣了一会,又接着说下去。

他的恋人自杀身亡,从那之后威尔斯先生便戒掉了鲜血。

巫师制作的拟血剂难喝得要命,医院血库里的血袋酸涩冰冷,威尔斯先生习惯端着自己的那一半马克杯窝在这把椅子里,静静看着太阳升起时阳光攀爬上窗台,在厚重窗帘的缝隙照出光亮一线。

“他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威尔斯先生说道。

“他杀死了我的心脏,我的灵魂又要如何存活于这世间。”

桌上的蜡烛缓缓向着最下方燃尽,威尔斯先生注视着烛光明亮,在将要熄灭的那一瞬光亮跳跃一下,烟气“呼”地升腾起来,钻进瓶子里。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微笑起来,看向班西:“Lady,这是我最后的告解,我已无话可说。”

班西没有再点亮蜡烛,“那么,在太阳升起前,由我为您做最后的祷告。”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漂浮着,有如实质一般地漂浮,每一个音都跟空气碰撞,在空气里碰撞出细微而悠远的涟漪。

班西伸出手,碰触威尔斯先生的额头。

吸血鬼的皮肤冰冷僵硬,像是在摸一块大理石。

威尔斯先生闭上了眼睛,垂下头。

他听见巫师为他颂念起古老的祷文——巫师都很温柔心软,才会聆听他这样污浊灵魂的告解,为他的离去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