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内的喧嚣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黯淡冷清到的走廊里,谢景迟抱着秦深的外套等他回来。
临时标记的存在让他暂时很难离不开秦深的信息素,所以秦深在走之前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他。
风带来了悠扬的乐声,百无聊赖的他假装面前有一架钢琴,而他是那个弹奏的乐手。
灵活的手指在空气做成的琴键上跳跃,为了符合节日的氛围,他弹得很快很轻,又过了一会,他的耳边也响起了欢快清脆的乐曲。
他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小世界里,嘴角不自觉上扬,可惜没过多久,高跟鞋扣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就打断了他难得的自娱自乐。
有人从走廊的另一头朝这边走来,不是秦深或是蒋喻,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宴会途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偷偷溜出来,要么是不合群,要么就是解决一些必要的生理问题,谢景迟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对这女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他没有兴趣不代表对方没有。
“……”那女人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发出几个难以辨认的破碎音节。
她好像在叫什么人的名字。
在安静的走廊里,即使是这种程度的响动也会变得格外清晰。
谢景迟有些厌烦地抬起头——他把对谢明耀的讨厌迁怒的了他的每一个客人,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速之客会是方如君。
方如君同样看到了他。
那张和方棋有几分相似,却比方棋清丽太多的脸庞上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态,谢景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直到他事后回想起来,他才能够确认方如君那时的表情是一种极端的恐惧。
极端到五脏六腑都如同浸入冰水中在拧紧,让人霎时间丧失全部行动能力的那种。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样子简直要把她单薄的身躯震碎。
如果是别的人,谢景迟可能会递给他\/她一块手帕,但这个人是方如君,是他和江行云不幸的根源之一,而且方如君一定也不稀罕他的这点好意。
“方阿姨,你能到别的地方咳吗,我有点害怕你把病传染给我。”
这一声“方阿姨”终于换回了方如君的神智。
方如君化着浓妆的脸上看不见太多血色,“没什么。”
她对他露出一个虚假的、没有太多亲和意味、又和平时没有太多异常的冰冷笑容,就提着裙摆匆匆离开。
没多久秦深回来了,再然后他和秦深一起去了医院和派出所。
如果不是做了那样的梦,他根本没空去回想这样一出无厘头的小插曲。
百思不得其解的谢景迟推开面前一片空白的练习册,倒回到床上,拉起柔软干燥的被子蒙住脑袋。
在纯粹的、隔绝一切的黑暗中,他又回忆起那个噩梦的细节——如果没有荒诞离奇的后半段的话,前半段其实甚至能够称得上美梦。
在梦的最后,两张苍白惊惶的脸重叠起来,狰狞扭曲,像一个疯狂旋转的漩涡,逐渐把他吸了进去,然后万劫不复。
梦里的那个方如君为什么那么恨他,恨到恨不得能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