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陆栩,谢景迟一个人打车回到七文山。
一切即将迎来终结的夏日傍晚,热风迎面吹拂,太阳垂落在地平线的尽头。
时隔这么久再度走上同一条路,沿途的景物熟悉又陌生,而之前居住在这里,每天早出晚归、两点一线的日子就像上辈子那样遥远。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不再恐惧或是害怕这里的任何东西,同样的,也没有太多可以称之为怀念的感情。
在繁茂妍丽花园的簇拥下,他生活了十八年的那栋房子在夕阳的背景下,像一大片不透光的深色阴影,只有玻璃的边缘被余晖照亮,反射的光线几乎能刺伤人眼球。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过,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这个家中的透明人,谢景迟回来得悄无声息,就像一片单薄轻飘的影子,从无人注意的缝隙间钻了进来。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奇怪,但是谢景迟没有多想,径直上到三楼。
三楼左边是谢明耀的私人空间,谢明耀的书房和休息间都在这边,由于存放了许多涉及公司机密的文件,平日里不仅房门上锁,连负责打扫的佣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之后的特定人士。
还有五分钟六点整,谢景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过了几秒钟,他取出一串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干燥温热的空气迎面而来,当中隐约有檀木和绿茶混合过后形成的厚重香气。
谢明耀的书房和他记忆里的模样相比没有太多变化:典雅的红木家具,深色的羊毛挂毯,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的内容是雪山和红日,是谢景迟三岁那年某位青年画家送给谢明耀的生日礼物,也是江行云离世后谢明耀少数不多留下的和过去有关的物品之一。
时间紧迫,谢明耀随时可能会回来,谢景迟并没有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过多驻足。
要做结婚登记的话,除了身份证还需要户口本。他的身份证一直带在自己身边,户口本的话……应该是在谢明耀书房左起第二个保险柜里。
和存放着更加重要文件的其他保险柜相比,这一个从体积上就小了一整圈,款式和型号也相对陈旧。谢景迟犹豫着开始转动密码锁,一共有三次机会,前两次都错了,最后一次,他的手心和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呼吸频率也更加急促。
最终幸运女神站在了他这一边,锁定的警报没有响起,内部复杂的机关转动,在静寂的房间内发出缺乏润滑的沙沙声。
柜门弹开,谢景迟擦了擦自己汗涔涔的手心从里面拿出一本深色的小册子,翻开看了眼,确定是自己要的户口本就又把保险柜关上了。
这栋屋子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他花了许多年才堪破其中的一小部分——钥匙是他偷偷从曹助理那里拿到手然后拷贝下来的,密码是他根据日常生活中细节一点点揣摩出来的。
在离开之前,谢景迟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熟悉的傍晚是佣人们忙碌着准备晚餐,方如君盛装打扮,准备迎接一家之主归来。
经过拐角的时候,谢景迟敏锐地觉察到另一边有人,便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都是女性,一个声线比较清脆悦耳,另一个就要沙哑得多。
“太太后天就要手术了,先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嘘,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情。”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先生工作忙,太太在医院有人负责照顾,做好我们本分的事情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