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不安和惶恐如浮光掠影,在谢景迟的思绪中一闪而过,之后就是无止境的黑暗。
他睡得很沉很熟,是这么多天来都未曾有过的那种,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似乎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压力、焦虑还有悲伤都会被延缓。
等他从睡梦中醒来,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黑沉沉的夜幕压在高楼的顶端,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下意识将手伸到另一边,然而除了凌乱的、早已冷透的床铺以外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秦深已经走了。认识到这一点让他心里好不容易被填满了的地方又空了下去。
他撑着还有些酸痛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很干爽,应该是在睡着的时候被抱去清洗过了。
洗干净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散发着洗涤剂和柔化剂的幽香,他试着套上外衣,柔软的布料擦过胸口某个被使用过度的地方,细微的刺痛让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托第二性别是Omega的福,就算被这粗暴地对待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去开灯的途中,他不小心将床头柜上放着的杯子碰倒了。
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谢景迟拿过来看了看,边缘的部分被水浸湿了,字迹倒还是很清楚。
秦深说他必须要走了,还说他很抱歉。谢景迟呆呆地看了最后一句话老半天,把字条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过了会,他还是把字条捡回来,展开摊平,叠好了放进口袋里。
他本来想现在回去,但这个点去退房的话太晚了,外面也不见得多么安全,只好又在酒店待到了早上五点半。
记忆中这两天天气都不是很好,夜里好像下了点小雨,天空中云朵厚重没有太阳,看什么都隔着一层灰扑扑的阴霾,地面深一块浅一块,到处都是潮湿的痕迹。他打车回到自己小小的公寓,不知是低血糖还是没休息好,浑身的力气在进门的一瞬间全部被抽走了。
屋子里的摆设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他靠在玄关的墙上休憩了一小会,感到稍微好受了一些就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根据日程表,下午要和第二学位论文的指导老师见面,上午暂时没有什么安排,不过他浪费了昨天一整天的时间在床上,没做完的事情需要顺延过来。
他回到卧室,写了会论文,再受不了似的把手机丢到一边倒在了床上,被子上还有残留着另一个人身上那种的信息素,让他的血液像烧着了一样的烫。
每一次秦深来找他都只是工作上的顺便,是的,顺便,顺便到最后好像除了做爱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因为迟早都要分开,少一点快乐可能在分开的时候就不用那么难捱,他曾经以为是这样,后来他发现他错得那样离谱。
他从来不曾奢求秦深会挽留他,因为他很早就知道秦深是一个冷静而理性的人,不会去做一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秦深有工作,他有学业,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前程负责,但人不是机械,人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和欲望,他真的只希望秦深给他一点暗示,一点“我希望你留下”的暗示。
学校是秦深为他选的,因为秦深觉得这样最好,机票也是,因为秦深觉得他该早些回去,免得耽误了课程。许多次他半开玩笑地和这个人撒娇说不想走,得到的永远只有沉默和一句轻描淡写的不要任性,甚至他从未在那双眼里寻找到过任何近似于不舍的情绪,就好像他的来或者去都没有办法在这个人的心里留下任何波澜,有没有他同样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