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只觉得喉咙里有点堵。
资料上寥寥几笔的文字,远没有当事人亲口所述的那般惊心动魄,原来在他自以为了解的背后,仍有那么多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苦痛……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愧疚,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的颜凉,最终还是碰到了自己。
可还能怎么办呢?他已经……无法放手了。
思及至此,秦渊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时意气,毁掉了对方大好前程。可这种愧疚仅仅一瞬,又被扑面而来的妒火压了去。大少爷咬着嘴唇,颇有些偏执地想:谁让你要骗我的?
如果没有那张照片,如果……如果他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好一点?
至少他们都不用这么的痛苦。
在颜凉面前,大少爷向来藏不住情绪,于是他心里所纠结的那些此刻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颜凉看着对方从愧疚到愤怒再到嫉妒,他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里面熊熊燃烧地火焰,没有宁曦那么赤诚,却是同样热烈。
突然地,他有点高兴了,于是勾住对方的颈脖献上一个黏黏糊糊地吻——一棒子配一颗糖,颜凉将节奏把控地很好,大少爷满腔情绪还未来得及发泄,就溺死在了对方唇舌间。
到了最后,他来时满腔的愤怒,随着引线点燃,迎来的不是毁天灭地的爆炸,而是一捧璀璨的烟花。
哪怕,转瞬即逝。
之后的相处莫名地和谐,颜凉不紧不慢的说着过去发生的一些小事儿,他很聪明的避开了所有会直接提起宁曦的地方,转而变成更为暧昧的说法,甚至有些时候,会刻意引导秦渊代入进去,例如“我们”。
“孤儿院坐标郊外,属公益性质,院长是个退休的老商人,那时候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他还是选择破格收留了我们,甚至……出资供我们上学。”
“当时在学校隔壁,有一整条街的小吃,什么街边卖的糯米团子、几毛钱一塑料杯的刨冰等等等等。那时候院里干活儿的会有零花钱,我经常攒起来,买点小零食给他们……”
回忆是漫长的、零碎的,颜凉故事性的放大了一些生活的细节,他凝视着秦渊略带茫然的脸,试图用编织的语言去填满对方脑海里空缺的记忆。
大少爷却好像真的着了对方的道,他溃败在青年温柔且耐心的语气中,被刺激狠了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杂乱无章的光影在眼前飞窜,可每当他伸手去够时,那些东西又像是流动的水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溜走了。
过去对他而言,是一个甚至有些陌生的词,以至于他从迷茫到麻木,再到已经学会了放弃思考来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累——可如今有一个人,一个从见面第一眼就无比熟悉地人,正侃侃而谈着他空缺的地方,哪怕他心有抗拒,却还是会下意识地、将其接纳进来。
于是伴随着颜凉温柔低沉的嗓音,秦渊在疲惫的作用下眼皮愈发沉重,他垂下头,靠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睡着了。
当平稳的呼吸声回荡在客厅,颜凉终于停下了描述,清了清嗓子,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
伴随着清凉的水渍滋润喉咙,在沉睡金主看不见的地方,颜凉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想:总算是混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