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山曾经在一开始想买板子时就长了这个板子的草,但是顾关山的父母对‘买数位板’这件事一分钱都不会出。
别说让她的父母出钱了,顾关山连提都不敢提。
她只得安慰自己工具终究是工具,画手的水平不是靠自己的器材的,磨练自己的水平比什么都重要——然后她买了初学者系列,那个板子性能还算可以,要价七百块。
七百块,放在成人眼里不多,却是一个高中女孩子攒了半年的私房钱。
顾关山向来都是单打独斗的,身后从来都没有支持者,却依然故我地在这条无人支持的道路上走着,倔强又有病,执着又难以理解,身后满是旁人看不见的窘迫和孤独。
然后,沈泽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头。
“应该够用了吧?”
沈泽在冬日的暖阳里挠了挠头,不自然地说:“……顾关山,我现在买不起最好的。”
顾关山那一瞬间眼眶都发了红,她不想让沈泽看见,低下头,颤声道谢:“……谢谢。”???
那实在是个让人感动的场景。
冬日的阳光璀璨,窗帘上被光映得通透的花边,窗台上的小多肉圆滚滚,尖上绽着丝娇艳的红。
有个孩子在餐厅楼上拉小提琴,是哈尔的移动城堡里那首arrygoround,调子俏皮浪漫。
顾关山忍着眼泪,努力使自己不在这里被击溃最后的防线。
然而顾关山根本不需要坚持很久,因为直男沈泽立刻上了线,迷惑不解地问了眼眶通红的顾关山一句:“你哭什么啊?
不应该快乐大笑么?”
顾关山:“……”
“感动就感动么。”
直男沈泽毁起气氛来毫不含糊,伸手就要给顾关山擦眼泪:“别哭啊顾关山,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用大笑来表达对我的喜爱!我准备了惊喜,可你一哭我特别没有成就感,能不能一个兴奋啵我一口……”
餐厅楼上的那孩子的小提琴哔地一声破音,那暧昧而浪漫的气氛荡然无存,被沈泽毁的一干二净。
顾关山眨掉眼泪,破涕为笑,然后敏捷地躲开了沈泽要摸脸的爪子。
沈泽没摸到顾关山的脸,吃豆腐失败,悻悻道:“所以我们下午在中庭见?”
顾关山笑眯眯地说:“好呀,那里见吧。”
“走走走,”沈泽说:“账已经结过了,我们现在回学校……”
沈泽突然道:“哦对了,顾关山。”
他正式地喊了姑娘的名字。
“顾关山,我现在买不起那个一万多两万的那个什么鬼新帝数位屏。”
十八岁的沈泽坦白道。
“——但是过几年,”他顿了顿,说:“过几年,我给你买最好的。”
沈泽对那个一直单打独斗的、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窘迫而孤独地生活着的顾关山,这样承诺道。
——
一中的中庭里摆着几个凳子和沙发,这地儿因为远离教学区,平时鲜有老师经过,因此十分安静,适合搞点偷偷摸摸的事情。
顾关山抱着沈泽的笔电,蜷缩在学校的破沙发里,调试wa这家时灵时不灵的驱动。
沈泽的电脑上贴着几张贴纸,其中就有他的科比·布莱恩特,还有几个褪色的篮球,有些贴纸还没撕干净,把那个银白色的acbook贴得像是个失落世界的生物。
而失落世界生物的主人正在顾关山对面坐着,捂着头做政治题。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如何理解这句话?
这话怎么理解啊,这人是有多龟毛多矫情?”
沈泽头痛道:“政治原来是这么恶心的学科吗……”
顾关山调试完了驱动,好奇地问:“政治一直是。
等等,你怎么突然开始认真学习了,沈泽?”
沈泽捂着自己的脑袋想了想,道:“那天我被老常叫出去了,他对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
所以要好好学习,仅此而已。”
空气里漂浮着闪烁的尘灰,校园的树枝斑驳,顾关山闻言笑了起来:“可我一直以为你打算出国呢?”
“出什么啊。”
沈泽沙哑道:“不想出去了。”
顾关山:“……嗯?”
沈泽没有再说话,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