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乌兰茶卡,天空之境的广告牌遮蔽了三分之一的天空,远远能看见湛蓝水面,不时还有一两点红,是游客如织的缩影。
再往前,黄沙漫卷,戈壁的碎石子逐渐被密集草甸取代,但依然没有树。
午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处高原营地,暂时休整。
这个地方像突然出现的村落,被荒芜沙漠包围,对面是山脉底下的露营地。营地大门口挂了牦牛头骨,各色棉布绑满柱子,显得神秘又多情。
隔一条马路,诸多小餐馆沿着铺开的平地一字排开。池念看见“川菜馆”的招牌时,条件反射咽了下口水。
奚山把车掉了个头停稳才走到他身边,随意勾了把池念的脖子:“中午想吃什么?”
“那个。”池念指川菜馆。
奚山没有立即表态,眉毛略微一挑,好像不太喜欢。
池念捕捉到他微妙的神态变化,不知怎么想到一种可能性,并且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他好像从来没见奚山吃过牛羊肉之外的东西,而且德令哈本身清真餐厅多——他内心“咯噔”一声,装作很轻松地撞了下奚山胳膊。
“不想吃吗,该不会你其实是回民,信教的吧?”池念说得放肆,很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却高高地悬起一块石头。
奚山沉默不语,池念被他过分锐利的视线盯得后背发麻。
其实换作别人可能池念就不会问了,宗教问题本来就敏感,惹出误会反而节外生枝。他以为自己触碰到奚山的逆鳞,正想着说点什么把这个话题岔开,奚山伸手,在他眉心轻轻一蹭。
“我不是啊,身份证都看了还没记住?”奚山语气平静,甚至和他开了个小玩笑,“汉族。小时候的习惯而已,刚才走神了。”
池念迅速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不能吃猪肉,所以对川菜不感兴趣……”
奚山说没有的事,两个人就朝那边走了。
正当池念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后续,奚山在川菜馆门口略一停顿,突然很小声地给了他一个“习惯”的解释:“我妈是回民,她不吃。”
池念敏锐地觉得这是个不能深入的话题,只好呆呆地“嗯”了一声。
川菜馆是个绵阳老板开的,虽然位置偏得不能再偏,胜在味道正宗,在饭点挺受欢迎。两个人点三个菜,都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奚山又比池念尤其吃得多些——整个上午都是他在开车,精力和体力消耗都多得很。
吃饱喝足,又将就餐桌休息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准备继续上路。
抵达停车场,池念却愣住了。
他们的越野车停在一排旅游中巴之间本就很突兀,这会儿车头处无赖似的站了两个藏民,越发显得独特。
一男一女,女人右手打着石膏,面如菜色,低着头不敢多看。男人穿藏袍,还戴了顶标志性的毡帽,腰里斜插一把刀,浓眉大眼本该十分英俊,但脸部多处都被晒伤了,看上去很不好惹。他见到奚山,大约猜到对方是车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奚山下意识地挡在池念面前,沉声问:“什么事?”
那藏民普通话不太好,带着浓郁的口音。一张嘴,那股气势汹汹的感觉先减了几分,他局促地比划着,解释他们想搭车,问奚山是不是要去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