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吃到快八点,走出店门,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冬天,雨势不如盛夏浩荡,也比不过春秋缠绵,总是下一会儿停一会儿,被风吹得斜斜地、慢悠悠地飘落,偶尔一打眼仿佛是细密的雪。地面潮湿,灯光变成海上五光十色的波浪,蜿蜒着由近而远地消逝。
齐星的男朋友听说她喝了酒,从南岸开车来接人。奚山记忆里,这是齐星第一个介绍给他们认识的男朋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齐星男朋友不停地道歉,“打扰你们了。”
等他们驱车而去,祝以明靠着公交站牌的背面,浑不在意被沾湿衣服:“这哥们儿不是本地人啊,听口音像福建的。”
“你下次直接问齐星。”奚山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在乎吗?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他为了齐星留在这边,而且他们能结婚。”祝以明拍了把奚山的肩膀,“你呢?”
“我什么。”
“你的小朋友今年多大了?22岁,多年轻啊。”祝以明顿了顿,皱眉问奚山,“万一以后他在重庆待腻了怎么办?”
也许两人心结解开,从前坦诚,现在也没什么无法面对的话说不出口。
奚山据实已告:“我也担心。”
祝以明没想到他考虑到了这一层,讶异片刻:“靠,你来真的?”
“喜欢了,不应该去想吗?”奚山反问,在祝以明的震惊中继续,“你说得对,小池是没提过家里条件,但看得出来不会差到哪儿去,他的任性和我不一样。我俩的家庭条件,说得难听点根本不在同一个阶层……我顶多算小康,大学毕业的时候拿不出几十万,更不敢在那会儿离家出走。”
“我去……你这,捡到小公主了啊?”祝以明说不出话,“那、那他……万一以后,不是,奚哥,我没有不看好的意思,就万一呢——”
“我明白,我也担心,他现在表现出来很喜欢我,可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奚山低头掏出烟盒,想了想,又放回去,没抽。
“总得有个心理准备,是这意思吗?”
奚山没答是,也没否认。
祝以明:“所以奚哥,就决定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奚山瞪了他一眼走出几步,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后门,他回头给祝以明道别:“走了啊,还得去黄桷坪接人。”
“一心动就动一辈子,对吗?”祝以明笑嘻嘻地,“要这么说的话,我看哪天小池回北京,你指定得追去。”
奚山“嘭”地一声关上车门,从窗里给他比了个中指。
小雨天,恰逢夜间,路不算特别堵,奚山抵达陶意画室时比预料中的时间要早一些,正好赶上学生们满脸疲倦地下楼离开。
奚山没选择上楼,他靠在车门处,给池念发消息。
过了会儿,窗台有个脑袋探出,朝他挥手:“奚哥!两分钟,我把东西归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