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一向直白,惟独告知“喜欢”时有点儿畏手畏脚。
奚山被这记猛药灌得晕晕乎乎,半晌,才“嗯”了声。他走回了桥上,顺着无人的街道慢慢朝住的酒店去:“我能感觉得到。”
“真的么?”
“真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因为不敢确认。”奚山说话很轻,池念半个字不敢错过,“我想,你可能是冲动。是我把你从戈壁载回了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份‘好感’很正常,也无可厚非。但过了那时候呢?我不是最特别的那个因素。”
“你就是!”池念打断他,自行替代了奚山话语中患得患失的沉重,“我从来没想过那天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
奚山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是啊——小朋友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日落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们遇见的那天也和其他364天不同。”
“相遇概率100%,对吗?”
“虽然这么说很土很俗,但我真的觉得……”奚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能运气积攒到一定程度,你遇到我,我也遇到你了。”
他们都不完美,有缺陷,有遗憾,彼此不相识时经历过一段绝望又黑暗的岁月。池念说“因祸得福”,奚山说“运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仿佛他们为了遇见对方,那些辛苦和难熬的日子都不算什么。
池念是个无神论者,也不敢苟同宿命论的一些“注定”说辞。惟独在他和奚山的故事中,池念有时愿意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不然怎么一切都刚刚好呢?
风声在耳畔变小,眼见奚山走进酒店大堂,池念把被子往上拉,遮住了下半张脸。
“我好希望一眨眼就是星期五。”
“我也希望。”奚山哄他,“早点睡,没几天了。”
池念乖乖地点头,和他互道晚安。
离除夕还有五天的时候,奚山终于回了重庆。
池念无心上班,从早晨开始就在倒计时。到了下午,陶姿实在看不惯这人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赶紧收拾东西滚。
随便吃了一碗酸辣粉,池念回渝中去开车。奚山的航班到江北得是九点左右的事了,但他坐立不安,在家多待一秒都是折磨,好不容易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带雪碧遛弯,来回跑了好几趟,又把大床的床上用品全换了。
八点一到,池念仿佛被火烧了再也待不下去,拿上车钥匙冲出门。
星期五堵车严重,他提前出门,开到机场时也比预料中晚了。池念停好车,直奔到达大厅,与此同时给奚山发语音:“我到啦!”
奚山回的是文字消息:“滑行。”
好歹没让对方等,池念心头平缓一些,正准备插科打诨几句,突然,手机仿佛连通了什么仪器,不正常地高速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