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然然……”
宋枢衡捂着脸,他知道他这一生如果还有勇气诉说当年他犯下的那个滔天大错,那大概只有现在这个时候。
天地茫茫,瓢泼雨声震天动地,眼前的人是个专事司法的大律师,所有审判的条件全都备齐了。
撕裂沙哑的嗓音从宋枢衡的指缝中流泻出来,并没有被淹没在瓢泼的雨声中,至少唯一的见证人高明峰把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
“十一年前,然然就是因为我才被人绑架的,今天又是我把他带出来……”
“绑架?”高明峰虽然不知道前因,但猜也能猜到大概发生过什么事,他用力掰开宋枢衡的手,直直逼视进他的眼睛里,“你冷静点宋枢衡!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十一年前你们都还是小孩子,但是你弟弟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L市这几天为了两洲峰会全市戒严,至少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没人敢行凶……”
高明峰扇了下自己的脸,眼下这情形分明是风大雨大雷鸣闪电马路上连巡警都不见一个的杀人越货的绝佳时机。
“总之你听我说,你别瞎对号入座,咱们继续往前找,穆先生也在另一条路上,我们在L市的人都在找他,你别自己吓自己!”
宋枢衡却一把反攥住高明峰的手腕,他近乎偏执地盯着高明峰,青白发灰的嘴唇颤得发抖,他断断续续地,支离破碎地说:
“他那时候才九岁,爸爸和贺妈妈离婚,他跟着贺妈妈离开了宋家,贺妈妈不许他再见我,那个周末我打电话约他见面,他说要跟我绝交,我说你要跟哥哥绝交也要当面说,你还欠哥哥一次旋转木马,你得还我,你得陪我再坐一回……他在第二天支开了保镖和司机,站在旋转木马下等我,但是我……我没有去……我被我妈拦住了……”
“然后……然然就被人绑架了……”
“他们都以为我是为了不跟然然争家产才出国学医……事实上,我根本不敢……不敢面对他……”
高明峰听懂了,他也看懂了宋枢衡摇摇欲坠的,几近摧枯拉朽的情绪。
高明峰张了张口,雨水灌进喉咙,他的嗓音里却如被填了沙般干涩沙哑:
“那小先生,怪你了吗?”
宋枢衡摇头,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近乎惨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