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症曾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那时已经位居高位,统筹季家所有不见光的生意,一旦被发现便可想见底下如何人心浮动,徒增事端,更害怕自己就此被弃之不用,因此苏飞渝从没想过要告诉季潮,那毫无意义。
于是他装作正常人骗过季潮,骗过所有手下心腹,成功混过那么多年,事到如今却被这样发现,让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从季潮的角度,那三年本就因苏飞渝的背叛而变得不堪回首,身为家主却被自己养的狗耍得团团转,这份欺瞒大概只是为之添上更加不齿的一笔,因此季潮恼羞成怒的回避和拒绝也是理所应当的、完全可以理解的反应。
苏飞渝这样对自己说。
心中意外地很平静。
倒是不知为何季笙也得知了这事,期期艾艾地问他最近有没有还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苏飞渝虽然不明白季潮把这事告诉季笙的用意,但他今日已不在曾经如履薄冰犯不得一丝差错的位置,便也觉得无所谓,大大方方与季笙解释:他症状最严重的时候是离开季家前的那几年,到现在已经很少再出现幻觉。
而且只是最开始那会儿一时混乱过,没过多久苏飞渝就学会了分辨幻想与真实,再没让他的精神问题影响过他的言行和决策。
前两天的事更是偶然中的偶然,突发的意外,他要早知道季潮有个弟弟,是万万不会认错的。
季笙听了,却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会才问:“为什么不去看心理医生?”苏飞渝略显诧异地看着他,平静地反问:“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去看心理医生?”——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无意中透露什么,更不会知道对方是否绝对忠诚并保守秘密。
治疗的前提是信任和坦诚,而这两个词,对于背负无数秘密的苏飞渝来说实在太过奢侈了。
甚至连药物治疗也是不可接受的。
精神类处方药对他来说并不难到手,但苏飞渝不能。
药物会迟缓他的思维,而他需要永远保持清醒。
这些道理稍微一想便能懂得,季笙明白自己不该过问太多,再说他哥的意思也只是不放心苏飞渝现在的状态,让季笙来试探着问问。
好像笃定了面对季潮苏飞渝就不会说实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