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星捧着碗缓缓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落回眼前英隽温肃的男人身上。
霍经时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很冷淡,话也不多。
除了一开始接到他例行公事的询问几句基本情况,其他时间他们没有再多余的对话。
霍经时好像很忙,电话和简讯没有停过。
大概真的像曲老爷子所说的,是个不折不扣分秒寸金的工作狂。
男人此时换了身家居服,不像早上那般衬衫西装一派正式,一身棉质的家居服和额前飘落的碎发让他显得年轻柔和了许多,质感柔和的衣布更是隐去了几分在外时的冷傲孤清与盛气逼人。
一羽长睫之下,凤眼黑眸幽深,整个人难得显得柔和、平易。
他一派正经地端坐着,衣袖随意折起几折,露出漂亮精致的腕骨和线条优美的小臂,吃相也十分优雅养眼。
霍经时吃得不多,慢条斯理,偶尔拿起餐巾擦擦干净唇角,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地随身侧之人手里的筷子起起落落。
夏行星吃得也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
他的吃相,说不上优雅,但很下饭,能令与他同台就餐的人也觉得食欲大增。
他似乎是嫌累,所以慢慢地一口一口,能吃很久,仿佛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品尝这道食物。
像一只悉悉索索埋头苦干的小松鼠。
但不多时,霍经时便发现,夏行星吃饭,完全是按顺序夹菜。
从自己眼前的那盘开始夹起,自左往右,虾仁、带鱼、牛扒、蔬菜……依次夹遍又重新一个循环,虾仁、带鱼、牛扒、蔬菜……
十分雨露均沾。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单纯习惯使然,总之让人挑不出错,但也看不出丁点儿喜好。
很久以前,喂饭和陪吃也是霍经时这个家教老师工作的一部分。
小少爷极为挑剔,不吃胡萝卜不吃香菜不吃姜葱蒜不吃猪肉……
霍经时一度认为,哄夏行星吃饭是世界上最麻烦无聊的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消耗生命。
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为了减少和夏行星同台就餐的次数,霍经时宁愿在学校超市买几片白面包,就着开水喝,撑到晚自习下课才回去。
而现在,当一场失忆将一个人身上辨识度最鲜明的小习惯小脾性通通抹杀。
即便这个人就坐在你面前,一起聊着天吃饭,你也完全看不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诸如此类的细节将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子推得更远。
夏行星这个人的性格和形象也变得模糊、不可捉摸。
直到他主动去舀了一勺麻油芙蓉蛋,霍经时带着探究和审视的目光也懒得再隐藏,直直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霍先生?”夏行星咽下滑溜溜的蛋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没事。”沉沉的嗓音自男人的胸腔里发出,仿佛饭桌上随口一问的闲聊,偏是让人听出点儿审视的意味:“芙蓉蛋好吃吗?”
夏行星舀起一勺汤抿了一口,真诚道:“很好吃。”
霍经时漆黑狭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目光沉静,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坦然不似伪装的脸,扬了扬下巴,又问:“喜欢带鱼?”
毕竟,小少爷小时候在被软刺卡过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一次鱼。
夏行星回想了一下,不觉得上一个回合自己给出的是个错误答案,心下坦然起来,便笑着答:“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