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还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 的脚步声。
程声心里“操”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趴下来,慌乱之中他正好瞅到张沉那张一米二的小木床,也不管底下脏不脏、灰多不多,膝盖一弯,整个人趴在地上,脊背蹭着地面,艰难地挪进床底下。
卧室门嘎吱一声开了,张沉手里还端着那个白瓷杯,他路上喝了两口水才挨着桌子坐下来,揉了揉眼睛,把刚背完的语文课本合上撂在一旁,从书架上抽出本习题集做起来。
外面吵架声实在太大,一会儿一句“婊/////子”,一会儿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会儿又一句“不然你去卖吧,牡丹巷那边的女的一个月能挣一千块”,紧接着叮叮咣咣,一阵玻璃摔下来的清脆声,实在热闹得紧,连门都掩不住,不断顺着门缝倔强流进来。
但张沉看起来早已经习惯,充耳不闻做着手头的题。
程声仰脸对着床底板,把外面吵架的声音听了个全,难听,真难听,不是他爹恨铁不成钢时骂他的那种难听,他爹骂他时总带着爱,而这是种诅咒,程声这辈子都没听过亲人之间可以把这样恶心的词用在对方身上。
床底下空间小,没办法侧身子,他就只能侧过头,看旁边正在做题的张沉,但他只能看到两条细瘦的腿 张沉的脚尖跟着外面吵架的节奏一下下点着地板,像给外面的吵架声打节拍一样。
程声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笑完之后胸腔里积攒的酸意爆发出来,很快他意识到这阵酸意竟然是硫酸,没一会儿就把他泡得 及米。他目不斜视盯着张沉的腿,给吵架声伴奏的腿,这阵酸意又变成苦涩。他觉得回了北京后下一首歌可以这样写,爸爸妈妈吵架时我在跳舞,这得感谢张沉,因为他爸妈从来没吵过架,他仅凭自己万万得不出这样的灵感。
张沉显然比他自如得多,人家亲生父母吵得昏天黑地,他却比本人还难过,还在心里编了一出感人至深的歌词集典,他内心默念了一遍这些新鲜的歌词,矫情得要命。
程声从没觉得自己矫情点儿有什么不好,搞创作的人有能力是一码,有矫情的能力是另一码,连矫情都不会,能创出个什么劲儿呢,程声虽是个学计算机的,但随时随地以创作者自居,以矫情和张扬为傲。他回味自己几分钟里编出的歌词,乐观接受了自己落不到实地的飘忽情绪。
可就在他沉溺于自己情绪久久难以自拔时,目光前方那两条修长的腿忽然动了。
程声以为张沉又要出去接水,或者实在无法忍受外面难听的吵骂声,要像大男子汉一样去和他们大干一架。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两条腿竟然直直冲他而来。
张沉在自己床边站定,伸出一条腿,轻轻踢了踢床板,对底下人说:“出来吧,衬衣边露出来了。”
第7章 取向认知重塑中
程声刚打算感时伤怀的心倏地冻成冰。他这才感觉到身下是梆硬的水泥地板,凉飕飕的寒气顺着张沉这句话直往他身体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