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嬷嬷叫惯了“世子夫人”,一时不察,身边的镇北王在听到这四个字时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太皇太妃提到谢斐就嗤之以鼻:“就是有缘,也被他生生给作没了!”
谢危楼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眸光抬起,“今日我在玉佛寺见了那姑娘,的确是个心思细腻又念恩的孩子。她还跟我提起您,怕宫中御膳房的点心重糖重油,不合您的口味。”
太皇太妃当即眉开眼笑:“她当真这么说?”
谢危楼道:“我难道会哄您?”
这倒不会,太皇太妃心想,自己这个外甥成天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这么多年来,就像块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还从未见他夸过谁,也是稀奇。倘若不是真事,他自然不必特意说这些来哄她高兴。
谢危楼指尖轻轻敲打着膝襕,略一斟酌道:“谢斐被我安排去了卫所,往后不能时常进宫来瞧您了,您要是想找个伴儿,不如召阿嫣进宫来,这孩子才和离没多久,四处走走对她没什么坏处。只是这话要您开口,否则她自觉境地尴尬,哪敢进宫来扰您?”
“倒也是,”太皇太妃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来日哀家便唤她进宫来,她字写得好,哀家这里还有她亲手抄写的佛经呢。”
谢危楼想起那和离书上的簪花小楷,唇角隐约浮出几分笑意。
太皇太妃往他扬起的嘴角瞅了眼,“光顾着给我找伴儿,你倒好,儿子都快二婚了,自己连个枕边人都没有。”
谢危楼无奈:“哪来的二婚?”
太皇太妃冷冷一笑:“以他那风流性子,难保不会无缝衔接一个,如今再没了那不得纳妾的束缚,说不准来日就给你抱个大孙子回来,你且等着吧。”
太皇太妃一直不喜谢斐,他那身份不详的生母是其一,太皇太妃自己出身百年清流世家,可谢斐生母却无名无姓,倘若是正经人家出身,谢危楼又岂会连个名分都不给?恐怕是那外头不惜一切手段上位的野狐狸,谢斐呢,大概是继承了她的皮囊,当然也就只有这副好皮囊了。
偏偏谢危楼嘴巴严实,连她做姨母的都套不出半句关乎谢斐生母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世子之位板上钉钉,太皇太妃也只好承认了这个孩子。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谢斐实在是不似其父。
不仅相貌不像,意志、品行、心性更是处处不及。倘若谢斐有他父亲十之一二的心智,太皇太妃也不会如此恨铁不成钢。
这些年谢斐也甚少到她这寿康宫走动了,知道花言巧语那一套对姨祖母不管用,太皇太妃年纪大了,管教不了,也懒得说他。
不过自家的亲外甥凯旋,太皇太妃还是很愿意为他张罗的:“谢斐此番和离,京中那些个命妇向来按捺不住,必会借着年节进宫请安的机会来探我的口风,姨母也替你掌掌眼,有好姑娘先替你留心着。从前你在边疆,哀家管不着,如今常驻京中,也这么大岁数了,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照顾你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