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年的外公便是皇后的父亲忠勇侯。
沈嫣听得心惊胆战的,不免想起年头上工部尚书褚豫斩首抄家,短短半年,忠勇侯也被打击,皇帝一步步扼杀外戚势力,不知道会不会放过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可论起军中势力和威望,忠勇侯是远远及不上谢危楼的,皇帝着手打击外戚专权,或许下一个就轮到他这个皇叔了。
沈嫣不禁想到,倘若谢斐身世揭开,皇帝说不准也会在混淆皇家血胤一事上大做文章,削了谢危楼的权。
程楚云顾虑的则是另一件事。
三人面上皆是愁云惨淡,直到了玉佛寺山脚下,江幼年跳下马车,重新绽开笑容:“不想了,既然到寺中来,咱们就该祈福的祈福,该玩的玩,菩萨自会保佑我们的!”
正逢寺中恭请诸佛菩萨莅临法会,三人在寺中僧人的带领下移步进法坛,唱诵经文,礼拜供养。
几日下来,听高僧念佛、授戒,参加寺中安排的布施和放生活动,几人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沈嫣跟着老太太,有时候三更天就要醒来诵经。
直到第七日水陆法会结束,寺中恢复了清净,三人也恢复了自由,江幼年便提议后半晌日头不那么烈的时候到寺中莲湖泛舟,赏赏荷花,再体会一把“兴尽晚回舟”的意趣,这一来,沈嫣便有了大半日的自主时间。
只是谢危楼最近应该是很忙,王府到玉佛寺一个来回,至少耽误小半日,他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便拨了几名暗卫由她支使,平日遇上麻烦,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护着她,谢危楼也放心,再有就是她要寻他的时候,着人知会一声,谢危楼便能立刻赶到。
谢危楼接到沈嫣的消息时,正在王府地牢审问上元灯会当晚几名形迹可疑的锦衣卫。
这批锦衣卫再不济,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筋骨强健,不会轻易被酷刑慑服。
但谢危楼抓到的人,等于对外判处了死刑,进了王府地牢的人,目前为止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这些在诏狱里称雄称霸的人,到噬肉吞血的王府地牢中,不会比一条狗活得更有尊严。
血水冲了一波又一波,地牢内充斥着腥臭难闻的腐肉气息,谢危楼眉目冷鸷,面不改色。
刑架上的几乎瞧不出人形的时候,那人终于供出了事实真相:“上元前一晚……我们接到吩咐……在上元当晚戌时,破坏塔上承重的梁木,破坏灯塔整体的稳定……保证戌时,鳌山倾塌……”
一旁的荀川听完这番供认,面上微微一惊,他看向谢危楼:“陛下要除一个褚豫,竟连千万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
可不是,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牺牲千百条人命,就为整治一个小小的工部,值得么?
谢危楼转身时,猛然想到当日阿嫣正好是戌时在那鳌山之下,而谢斐亦选在戌时诱哄她前来见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关联?
他同荀川一提,后者便想起上元之前宫里的汪公公到府上来了一趟,立刻归燕堂拎了个小厮过来问话。
那小厮正是当日在屋内给世子爷端水上药的,嗅到荀川一身的血腥气,吓得腿都软了,自是问什么答什么:“当日汪公公过来看望世子,给世子爷带来了宫中的良药,交代世子好生休息。”
荀川问:“还有呢?”
小厮想了想,又道:“当时世子才和离没多久,咱们做下人的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夫人,汪公公却不知世子的禁忌,说世子和夫人去年还在一起赏灯,今年就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