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怀恩忙将大长公主摔在地上的云纹金盏捡起来,放回原位,拱手让她消消气:“您也知晓陛下的难处,倘若不罚您,便更没有理由罚镇北王了,削权降职的机会少之又少,您就当是为了陛下暂且忍耐,半年一晃就过去了,陛下定会补偿您的,嘉贵妃您不必担心,还有陛下和老奴照应着呢。”
汪怀恩一走,大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又摔碎一个白玉八仙执壶、几个雕花盖碗。
碧阶小心翼翼走上前,宽慰道:“公主息怒,眼下那忘心丸未曾暴露,加之玄尘一死,再没人能查得出贵妃藏了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贵妃地位稳固,来日诞下皇子,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目光寒凉:“他要削谢危楼的权,却拿他姑母当垫脚石,真是本宫的好侄儿!”
镇北王府。
荀川没想到自家王爷能睡这么久,亥时从武定侯府回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算得上几十年来头一回了。
底下人端了早膳上来,荀川嘀咕道:“属下让您多休息您听不进去,夫人才提一句,您就视作金科玉律似的……”
谢危楼瞥他一眼,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我不听她的话,难道听你的?”
荀川:“……”
这恋爱的酸臭味儿。
不过自家主子自从卸了差事,朝中大小事不用操心,背地里那些龌龊龃龉都有负责情报的暗卫随时禀告,南北直隶尽在掌控,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看上去不像三十多岁的人,顶多二十七八。
荀川调侃:“您知道您这样像什么?”
谢危楼头也没抬:“什么?”
荀川轻咳两声:“像养精蓄锐,待嫁闺中的小媳妇儿。”
说完一个滚烫的茶盏扔过来,荀川慌手慌脚地接住,烫得龇牙咧嘴地放回去,谢危楼乜他一眼,居然也没有真的生气。
荀川的高兴写在脸上,夫人还没嫁进来,主子连冷脸都少了,来日若是嫁进来,镇北王府岂不得换人当家做主了。
不过想到自家王爷闲赋在家,荀川还是幽幽叹口气:“陛下可算抓到您一个错处,不惜严惩大长公主也要给您停职三月,听说大长公主鼻子都气歪了,对付您呢,陛下更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趁着您前朝缺席,光是常打交道的那几位大人,不是明升暗贬便是调离京城,这是想让您孤立无援呢。”
谢危楼闲适地抿口茶,并不在意。
真正的自己人又岂会在明面上亲近来往,放几个烟雾弹罢了,可惜皇帝性急,短短三个月就想将他一网打尽,来不及彻查,只得先将人支出去再说,如此反倒帮他解决了几个棘手的。
皇帝吃相虽难看,却不敢正儿八经管他要兵权,面上停职,私底下还得安他的心,大长公主一事上,他刻意示了个弱,哪有受害者还得重罚的道理呢?
荀川想起一事来:“昨儿个汪公公亲自入府说的事儿,您考虑得如何了?撷芳殿那三位皇子,还等着您教授功课呢。”
谢危楼冷哼一声:“考虑什么?给人养儿子养上瘾了?”
这是要拂了陛下的面子了,荀川瞧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毫无往日那种紧迫威严的气势,不禁问了句:“所以这三个月,您还有别的打算么?”
难道就这么歇着,白天吃饭睡觉,夜里偷看媳妇?
您可是镇北王!
那个宵衣旰食、马不停蹄的镇北王哪去了?!
谢危楼搁下茶盏,面色如常道:“养精蓄锐,等夫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