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黑,”埃德温语气自然地说,“要点灯吗?”
好像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黑暗,扎尔斯愣了愣才道不用了,用空着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又开了手电筒功能。屏幕的光稍稍照亮了周围,手电筒则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然后就虚弱地被黑暗吞噬了余光。
“是挺黑的,怎么会这么黑?”他无奈地说。
“这里没有光,即使把整个大殿都照亮,也只能看到黑色的墙壁和地板,没别的什么东西。”埃德温半摸黑地牵着他往前走,看起来对这里熟悉到了极致,一步不错地带着扎尔斯上了台阶,停留在一个平台上。
“坐那里。”他给扎尔斯指了个方位,“我不让你开口就别出声。”
他终于松开了手,冰凉的触感消失后扎尔斯还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地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不过也只能看到一团漆黑——手电筒在埃德温的示意下关了,手机待机前留下的一点余光也只能让他找到位置坐下,周围又恢复了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被动体验了一番失明人士的不便,摸索着屁股底下的位置,觉得可能是张石制的椅子,和下面的地板连在一起,应该是一体的。
他在脑海里拼凑这里的地形:平坦开阔的空地尽头是二十四级的台阶,顶端也没有别的什么摆设,只有一张连着地面的宽大椅子,结构像公园长椅,却冷冰冰的,像一块冻在这里的大冰,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黏在上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扎尔斯的手不老实到处在摸,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埃德温所在的位置,生怕把对方跟丢了。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碍于埃德温刚才“不要出声”的要求,又把话都暂时咽回了肚子里。
他坐在那张冷冰冰的椅子上,看见黑暗里忽然浮起一点光——埃德温在半空中开了一扇“窗”,里面浮现出和这里截然不同的景色。
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点了几支蜡烛,昏黄的烛光里老人穿着深色晨衣坐在高脚椅上,戴着同样花色的睡帽,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表情难以捉摸,好像每一根皱纹里都隐藏着算计。
这是扎尔斯对昂萨斯特本人的第一印象,和他在神庙里遇到的那个黑焰恶魔不同,看起来个子瘦小,老态尽显,一点也不像暴怒中能只用一根手臂现世就点燃整座神庙的大恶魔。但他开口以后,声音又确实和扎尔斯在神庙里听见的一模一样,确实是同一个人没错。
“大公阁下,您居然愿意见我,真是少见。”借着自己这边投过去的光线,昂萨斯特那双精明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埃德温几回,显然对他毫发无伤感到有些遗憾,嘴上却还留了点礼貌,“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因为一个人类部下受了伤,就跑回地狱来和你打个你死我活?”埃德温玩味地笑了笑。
昂萨斯特的声音顿了顿,连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太看得起那个人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埃德温打断了他的自白,“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回来有事要办,没时间因为你这点事耽误太久。”
“是,是。”昂萨斯特立刻低下头,用帽檐遮挡自己眼里闪过的一丝恶毒,又道,“是这样的,我听说格兰特还活着,最近又开始和您打交道,想提醒您不要忘了之前谈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