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哪能报警,”姑妈啧了一声,“家丑不可外扬。他嫂子也说了,给他一次机会,不过Z城是不让他再待了,所以才要把给他租的房子退掉。”
没报警……韩岩陷入沉默。他在思考这番话的可信度有多高。
姑妈催促:“现在就去听见没有?连哥嫂家的东西他都能偷,你要是去晚了难保他不把隔壁也偷个精光!不说了挂了吧,我结账呢。对了,你必须盯着他走啊,到时候记得把钥匙收回来,完事给我来个电话。”
通话就此中断。
打火机盖清脆的一响,打开又合上。韩岩将它扔到桌上,起身套了件卫衣,拿上了自家钥匙。
一走出去,却意外地发现隔壁的大门是开着的。客厅中央摆着两个大纸箱,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蹲在行李箱旁的背影。
昨天是灰色外套,今天是白色毛衣,一小截纤瘦的腰从下摆露出来。
韩岩双手插兜立于门框边,鬼使神差地移开目光,直接去看他的脚。还是赤脚,干干净净,没涂指甲油。再往上看,脚脖子不盈一握,脚后跟圆润光滑,看得出没吃过什么苦。
这样的清秀背影,很难跟盗窃犯三个字挂钩。
韩岩看着他把东西一件件往箱子里放,收拾得比较潦草,摞得毫无章法。收到两个相框时他微微发怔,忽然不再继续。
因为前后的门都敞着,间或有阵穿堂风。他身形单薄,竟像是根芦苇,被吹得晃了一晃。
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韩岩没作声,也看不清他手里的相框是什么样的,只看见他的头越埋越低,到最后竟是伏在了膝盖上。
没有声音,但一种无须言表的哀恸和无力,却从他弯曲的脊柱缓缓流淌,慢慢充盈屋内空气。
“照你这个收法,要收到什么时候?”韩岩敲门。
蹲着的人身体一震,扭头看向他,眼睛微微放大。
逆光之处看不清表情,也看不见他眼底是浑浊是清澈。只见他背过身去,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你就是房东的侄子吧。”他温声道,“房东都跟我说了,麻烦你稍等,我很快就好。”
两人一个站一个蹲,始终没有四目相对。
看上去他也没有几件东西,又或者没有几件值得留恋的东西。所要带走的无外乎是几本书,几件衣服几双鞋。
等他起身,终于回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要检查一下吗?”
说这话时他眼角低垂,分明将一切情绪敛进身体,但尾音却微微发颤。
韩岩朝卧室扬了扬下巴:“被子不是你的?”
“不……”
“不是?”
“不要了。”
韩岩往前走了两步,在一米开外看着他:“走之前处理掉,留着也是垃圾。”
眼前的人愣了一下,似乎被他话里的某个字眼刺痛,怔了好半晌才点头:“是该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