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很专心。其实他做什么事都像他这个人一样,一板一眼,严谨专注。如果不是有乔屿那么个不靠谱的朋友,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安宁。
路途漫漫,安宁大着胆子,静静地看着他。
但韩岩总归要看后视镜的。导航播报前方还有一公里拥堵,他打了一把方向盘,问:“我脸上有字?”
“没有,就是……”安宁笑了笑,敛起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的后半句,永远都是很想你。
冬天黑得早,夕阳已经露面,暖橙色余晖从车外映进车内,照在他脸颊上,含蓄又柔和,多情又脆弱。
韩岩沉默片刻,抬头按下头顶的灯,“最近怎么样,听你声音像是感冒了。”
安宁轻轻摇头,“是有一点,不过不严重。你放心,是伤寒感冒,不会传染的。”
“阿姨怎么样?”
“这周开始好多了。化疗有效果,就是掉头发,我给她买的帽子她也不肯戴。”
密闭的空间里,韩岩的声音更显沉稳:“抗癌是个长期的事,你跟叔叔阿姨都要做好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尤其是你,现在你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身体跟心理哪方面都不能垮。”
“这个我知道,”安宁微微颔首,“我跟爸爸两个人忙得过来,基本不会太累。”
“护工还是不肯过夜?”
“已经辞了。”
韩岩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向他:“因为费用?”
“嗯?”
“如果是出于费用的考虑,你可以跟我开口,我手头还有不少积蓄。”
安宁完全没料到韩岩会提这个。
他微张着嘴,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觉得意外,一时又觉得毫不意外。
韩岩在他的盯视下,僵硬地转回目光直视前方,“算我借你的。”
安宁慢慢抬手,揪紧身前的安全带,轻声问:“多少都肯借?”
“不是没有上限。”
“嗯?”
韩岩沉吟片刻,“活期我只有45万,你需要今晚就可以转给你。不过这次出来我证件带得很齐,理财和定期解冻还有180多万,应付阿姨的病应该足够了。”
半晌无人接话。
他目光锁定安宁,“不够?”
现在许多抗癌药的确是天价,一瓶动辄两三万,要救命势必开销不菲。
安宁低着头,不肯跟他对视,侧面看去嘴唇紧抿,似乎有所为难似的。
“不够我还有车,你也见过,那辆斯巴鲁。”
车就算动产了,不是流动资金。
安宁轻轻喔了一声:“这辆呢。”
“这辆是租的,不能卖。”
“租这么好的?”
“我有用。”韩岩不多解释,只说,“把你卡号发过来,一会儿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从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