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直直地把人看着,酒醉把他的双眸浸得湿润润的,乌眸更黑,清俊的面颊上飞着两抹薄红,平添娇色。
鹤知知叹了口气,走过去对他伸出手。
“能站起来吗。”
睢昼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她的手,便果断伸出自己的,按在她手心上。
鹤知知托着他,让他站了起来,在前面引着他走到榻边。
鹤知知停下,他也停下。
鹤知知作势要在榻上坐下来,睢昼也跟着坐下来。
鹤知知伸手把他轻轻推倒在床上,叫他睡觉,起身要走。
睢昼立刻坐直了,猛烈的动作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睢昼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摁住额角,嘶嘶倒抽冷气。
鹤知知走不了了。
被他抓着手站在榻边,进退两难。
点星挠着头,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没什么事做,只好说“殿下,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会儿,我刚刚还没吃饱。”
肚子也在此时十分配合地咕噜噜滚出动静。
鹤知知想叹气又想笑,跟他说“你快去吧,再吃一顿。”
点星道了声谢,飞快地跑了。
睢昼还在瞪着鹤知知,怒目炯炯。
鹤知知无奈,说他“你喝醉以后怎么这么赖皮呢。”
睢昼不高兴被她说,表情更怒。
分明是她不守规矩。
她走哪,他就走哪。她要睡觉,他也睡觉。他睡下了,她却要走了。
怎么反而是说他赖皮?
睢昼脑袋里想得很清楚,却说不出来,只能瞪她。
鹤知知叹了口气“你生气啦?”
睢昼僵了僵,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更用力地点点头。
这是很生气的意思。
鹤知知看懂了,不仅看懂了,还知道,他在说,他不只是因为喝醉酒这件事生气。
鹤知知心中一阵酸楚。
她很想和睢昼好好聊聊,可她能说的,都已经在那天说尽了。
是她对不起睢昼在先,她一开始同睢昼来往,目的的确并不单纯。她曾无数次地把睢昼假想成一个会伤害自己、伤害大金的恶人,还先入为主地派人监视他、控制他。
那么多年,睢昼都表现得很正常,从不抗拒。
可是鹤知知早应该想到,他这样的正常,其实才是不正常。
睢昼似乎又有些难受,“嗯”了一声,强行忍下去,抓着鹤知知的手背慢慢说“我们像从前一样,不行吗。”
习惯了那么多年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她不理他,不关心他,不照顾他。
原来那么难以忍受。
鹤知知默默在心中答道,不行。
那是不对的。
她对睢昼的掌控,看似无害,其实也是无形的枷锁。
睢昼的确是适应了,可现在她不想再控制睢昼,她想回到正常的生活,睢昼却适应不了了。
喝醉酒以后的睢昼克制不住自己,一直试图吸引她的关注。
就像那天,睢昼在金露殿羞怯地对她说“心悦”,她也分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几分是迷香带来的错觉,又有几分是她这些年来对睢昼“驯化”之后的恶果。
她在不知不觉中“豢养”了别人的神明。
她不是有意造成如今的后果,但罪因全都在她。
鹤知知把睢昼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睢昼任由她握紧,一点也没有挣扎。
脸上的神情还渐渐温软了几分,冲散了怒气。
她扬手,再次把睢昼带倒,让他好好地躺在枕头上。
睢昼不安地看着她,鹤知知却也在榻边坐了下来。
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鬓发。
睢昼觉得很舒服,眯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鹤知知也没有停下,一直安抚着他,握着他的手也没有松开,直到他真正地睡沉了。
鹤知知才把手收回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脸,轻声地对他说他听不见的话。
“你做你的国师,我做我的公主。我们就这样,回到我们本应该有的样子,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翌日一早,睢昼便醒了。
床头放着热汤,想来是点星提早准备好的。
那惫懒的小子,今日竟起得这么早。
睢昼坐在床上出了会儿神,醉酒后脑仁阵阵抽痛,但还尚可忍耐。
更要紧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忍着疼想了半天仍没想出来,睢昼只得起身洗漱。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套,闻着似乎还有酒臭。睢昼皱皱眉,干脆又沐浴一番,换了身新衣,才出来把桌上的汤喝了。
热汤下肚,头痛果然立刻缓解不少。
再过得片刻,应当就完全不会痛了。
睢昼拉开门,晨光清爽明亮,点星正从长廊那头急匆匆地跑过来。
睢昼把他叫进屋里来问“昨日我喝了酒,回房之后,还做了什么吗?”
他的印象只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