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能告诉我,我会来找你吗?”甘淑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宗迟难掩讽刺地一笑:“那不就得了,律师都不能公开的信息,我又哪来的立场说更多呢?”
“你!”女人眉毛竖起,肢体动作立刻张扬了起来。宗迟微一眯眼,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充满威慑力地低头俯视着她。甘淑仪下意识退了半步,随即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难不成还要打你妈?”
“您知道,在家里会动手的一向不是我,也不是我爸。”宗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家庭暴力并非男人的专利,女人躁郁起来乱打乱摔乱发火,破坏力一样可观。只不过年幼的宗迟彼时虽然有父亲和爷爷的保护,但毕竟常受波及,和成年人在力量上也有所差距,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况且在此之上,眼前女人的存在还有别的因素叫他如鲠在喉。
虽然知道这猜臆毫无作证,但他总觉得父亲英年早逝和自己母亲脱不了干系。就因为有这么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蚕食着、吞噬周遭人的能量和精力,所以父亲才年纪轻轻就罹患癌症。
甘淑仪家中亲戚很多,家境本就一般,做生意也普遍运气都不大顺。她早年和父亲在一起算是“攀上了高枝”,处处不被看好,受了很多明里暗里的气。但她也的确几乎没有尽过一天做妻子或是母亲的责任。宗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小时候还安慰自己母亲是因为财务能力有限,精神状况不稳定所以才尽可能少和他接触的。
没几年父母二人便分居了,他见到母亲的时间越来越少,一直到父亲去世前也没有改变。父亲名义上的这位结发妻子,在他重病之时还和二十来岁的男孩儿出门旅游,用父亲的钱给别人送车送鞋。宗迟到这时才不得不承认,二人拖着这些年一直不离婚,完全只是因为一方恋财,一方拉不下脸,没有其他原因,也没有任何理想主义色彩的感情残留作祟。
他本来是憋着最后一口气也不愿意相信这惨白事实的,毕竟是家人,毕竟是父母。直至某日他无意间听见甘淑仪同不知何人讲电话,那口气和语句他至今难忘。
“宗良骥估计撑不过这个冬天了,真是的,能不能赶紧的。连去死都拖拖拉拉,真符合这男人的风格。”
“你怎么和我说话呢!宗迟你是不是要气死我!”相同的嗓音将宗迟拉回现实,甘淑仪气急败坏地四下张望,显然想要抓起什么东西扔在他脸上。然而会议室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块板擦和一个电话会议座机摆在外面。
“您要是敢摔这里的任何东西,以后楼下保安那一层都别想过。”
宗迟这话实在太过强硬,连甘淑仪自己都愣住了,一旁的宗迟小姨连忙出来打圆场:“先别说那些复杂的事情了,小迟啊,小姨有个事儿想拜托你。”
宗迟沉沉地看了自己母亲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冷淡地问:“什么事?”
“现在你奶奶的股份留给你了,你也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了对吧。哎你别这么看着我,知道是机密,但大家不都是这么猜的嘛。小姨也不要你承认什么,我心里清楚。”女人笑了笑。
宗迟顿时觉得不妙起来,他小姨又问:“就算不是好了,你当总经理也当了三年多了,这里上下都是你在管事,看能不能帮你表弟安排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