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儿园,除了个别特立独行的小朋友,基本上,大家都只呼彼此小名。
尤其孩子们又不认识字,对大名的认知就更加薄弱了。
唐纳记得,曾经在高中时期,与莫黎一起翻过不同年级的毕业照片。
当时,初中班级几乎每个同学的名字,他都能连名带姓点出来。
小学同学的次之,幼儿园的则最差。
回忆幼儿园时的记忆,他总是感觉模模糊糊,甚至有些压抑。
似乎潜意识规避掉了一些风险,让他不去主动想起一些被忘掉的细节。
比如幼儿园毕业后的那年夏天,似乎出了一件大事,闹得满镇风雨。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唐纳记不清楚。
他只依稀有些印象,问大人们,大人们只答得含糊。
而那年夏天,几乎镇子里所有的小孩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不能出门。
也因此,善于社交的唐纳,唯独那段时间,几乎没什么朋友。
因为孩子们被暂时限定了自由。
有的时候,唐纳被关闷了,会缠着外婆带他出去玩。
有外婆陪同,他才有上街的机会。
唐纳勉强记得,那段时期,街上的小孩都有大人陪同。
几乎没有小孩结伴玩耍的身影。
大街小巷、电线杆上,都张贴着同样的传单。
传单上的照片,唐纳当时指给外婆看过,他说他认识传单上的小朋友。
外婆只笑笑,没有说话。
外婆的笑让唐纳觉得奇怪,他仰头盯着那传单看。
他当时只能辨别图像,还不识字。
他看到照片上有四个大字,照片下有密密麻麻许多字。
那些字在他脑中勾勒成简单的线条,却无法构成有效的信息。
于是他忘记了。
忘记了那些看到过,却不认识的字。
忘掉了曾一起玩闹,却没交换过大名的人。
向北。
唐纳从传单的惊梦中猛然抽离。
他剧烈地喘着气,车内的空气依旧污浊到令他窒息,他额角被吓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纳纳怎么啦?”
其他小孩本打起精神在聊闲天,看到唐纳状态不好,都有些担心。
唐纳被梦魇住了一般,还能看清眼前的人事物,但是说不出话。
他身边的莫黎见状,抬手替他擦掉汗,并对开车的那人喊道:“叔叔,可以开一下窗户吗?我们有个小朋友晕车了。”
开车那人本要拒绝,但大概是想到了拒绝后可能的后果,还是解释:“后面的窗户都是封死的。我开前面的给你们透透气吧!”
说着,那人就摇下了驾驶座边的车窗。
窗外的空气涌进车内,虽然还带着夏日的闷热,但至少是清新的。
草木气息溢满鼻息,唐纳镇定了许多,这才找回自己的思路。
难怪,难怪自己一直对这位“表叔”怀有戒备之心。
所谓的直觉,不过是潜意识里的线索还未被完全提取后,化作动物本能的警告。
难怪,在重生后种树时,自己在泥土地上写下瘦猴的大名,会觉得熟悉——
“向北”。这两个字,化作线条符号,被埋在他记忆深处许多年!
幼时那个特殊的夏天,镇子里的风雨持续了很长时间。
那传单飘飘悠悠,一直在唐纳记忆中出现,直到上了几年小学。
如此看来,当年,向北被带走之后……
就一直没有回来。
——“我妈妈还特地让我叫他表叔!”
这是瘦猴说过的话。
所以,对瘦猴来说,这人确实不是陌生人。
这人也没有说谎,确实与瘦猴是表叔侄的关系!
小孩之所以没有戒备被带走,甚至大人后来都没找到……
是因为熟人作案。
连自己亲戚家的小孩都能下手?